不料懂事以来,凌妆不爱琴棋书画,不爱刺绣女红,正儿八经沉迷此中,无师自通,极有天赋。再加上凌家开着大药堂,她日日跑到堂上摸索那望闻问切,得几个坐堂名医的点拨以后,灵窍顿开,竟自悟了很多从所未闻的手腕,颇治了些别个束手无策的病症。
昔日若樊氏寻她,打发个小丫头也就是了,用不到吴存贵家的亲跑一趟;再者,丝泽堂是申府正厅,用于爷们欢迎首要的客人或逢年过节阖府训话等事件,本日挑了然老爷夫人在丝泽堂相候,自非平常。
申家根底比凌家深一些,但在本地也非源远流长,兄弟几个系从山东搬家到杭城,申武振便是大师长,在府中全然一言堂,几位叔叔都是附从他餬口,常日里底子就没有言语权。摆出这类架式,不过是申武振有事要宣布罢了。
从廊上踏入正堂,一眼瞥见除了申武振与樊氏坐在上首,几位叔叔与婶娘也鲜明在坐,申家大房五个少爷、三嫡两庶,两位少奶奶和三个未出阁的蜜斯则垂首立在两侧。
凌妆打心眼里瞧不上申琳的做派,更不软语相待,每常去自家医堂上繁忙,两人日趋隔阂。
生于商户之家,诸事纷杂,凌东城不识字,却晓得培养后代。
大家说两小无猜,金童玉女,门当户对,听很多了,凌东城个大老粗自是飘飘然,回想自家人丁薄弱,在杭城算得毫无根底,应酬来往的那些个官员,流水阶地换,莫如与申家结成姻亲,相互也有个照拂,因而就承诺了这门婚事。
此次凌东城涉嫌犯禁通海、侵犯民田、发卖朝廷禁卖品、囤积居奇、贿赂数罪,全数家资被判籍没。
不及细思,她抬目睹个小丫环在院中洒扫,便唤在身边,直奔丝泽堂。
幸亏连氏也不是至心编排女儿,不过她向来被庇护惯了,大难临头,没个可抱怨的人,胡乱生出些牢骚。
与申家联婚后,他们周转不灵时到凌家商借时的嘴脸;婆母但愿领受她的嫁奁铺子和农庄时的温情款款;女人们得了礼品时喜笑容开,几个婶婶和庶出的兄弟姊妹们三不五时在她私房钱里报花消,家中非论哪个头疼脑热,腹泻伤寒,乃至难言的妇科病症,不消请大夫,只要自家小院中不声不响送些药畴昔,老是药到病除……
凌妆天然再看向樊氏。
谁知樊氏初时避过她的目光,继而又转了返来,冷冷道:“你何曾顾及我的意义?我是自下人丁中晓得你所做之事,担忧祸及全部申家,方才禀明老爷决计。”
申家端方不小,常日申武振底子不与媳妇发言,凌妆微怔,站定又低头施了一礼:“不知爹爹有何教诲。”
申武振转头,面色冰寒盯着老婆:“她说的可失实?”
世人都道医者风采医者风采,实在临危稳定、气度雍容等等,恰是医家秉承之道。
凌妆的奶父生前本是一个流浪江湖的郎中,身无长物,唯留下两背篓医书药典和几屉子希奇古怪的器具,到死也没折腾明白,贫困得志一世罢了,奶娘临终前便送与她做个念想。
未出阁时,凌妆不但帮着母亲摒挡家务,应酬来往,更经常帮父亲出主张查账目写讼词,她脑筋清楚,常常有出人意表的做派,很见实效,凌东城满希冀女儿长大以后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一门心机只想招赘个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