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妆拖着怠倦的身子，回到本属于本身的小院。
凌妆定了定神，见房外廊下候着一个青衣婆子，平日里是卖力这几进院落的火烛流派的，上赶着施礼，心头俄然一动，招手唤她过来。
底下鲜红的掌印触目惊心，文中把错误全推在她一介小女子身上。用词遣句颇巧，倒叫凌妆讽刺：“公子好文采，常日倒不觉笔下如此缠绵，不知这‘可携嫁妆而去’失实否？”
见问，凌妆抬头一笑，直接用手背将泪印摁去，径向房中去：“没甚么，你将桃心、苹芬、梅灵都唤到我房中，我自有叮咛。”
“天然是真的，你闻声过女人诳人么？起码，你家人寻上门，不会叫你瞧不着一面……”
丝泽府最不缺的就是衣料，她穿的料子是府中下人最末一等，明显在府中混得不好。
申琳呆呆望着窗浑家，更加痴了起来。
凌妆意兴阑珊，扯下袖中的帕子悄悄一弹：“一别两宽，倒是说到了我的心上，我既有我的家人，何必再受你束缚，再醮了岂不是好？”
除却书香世家，申琳曾是杭城首屈一指的佳婿人选，不但因为申家敷裕，他生得唇红齿白高大威武也是一桩。
凌妆嘴唇发白，双手死死抓着帕子盯了申琳不出声。
非论别人如何歌颂，总不及当初的旖旎风景。
梨落脑筋不太活泛，虽看出大大不对，除了听差办事，竟也想不出半句话安抚，愣了一晃儿，忙四下去找桃心等人。
天气在丫环们噜苏的繁忙声中垂垂暗沉，去请母舅们的婆子尚未返来，小院寂寂无声，唯见品笛支棱着肥胖的身子，手持长蜡扦杆子，替廊下挂的灯笼一一点上火烛。
凌妆朝他摊开纤纤素手。
直到小丫头打起帘子，筹办奉侍凌妆出来就待退下的模样，凌妆才说了句：“出去罢！”
申琳说的“他法安设”实则不消明言，凌妆也能猜到，她本有房产，他不过想与她相约做个外室，多个风骚欢愉的处所罢了。如此被休，甚么“此后缓缓图之”的确是哄小孩子的话。
常日里，申府的下人们巴着赶着并不希奇，因为凌妆向来脱手风雅，到现在品笛还能承诺得这么利落，倒是非常令人诧异。
梨落是连氏从人牙子手上买下奉侍女人的，晓事起跟从凌妆，算是有些情分，只不过这丫头总记得吃，没个心眼，凡事也帮衬不上甚么，凌妆自来怀旧，又图她心机比别个少，奉侍的时候最长，才给了一等大丫环的身份，余下三大丫环多有不平的，也是顾忌主子，方能相安无事。
品笛傻傻点了点头，感觉不对，从速又点头。
在窘境中，看破了暴露丑恶嘴脸的人有何不好？莫非与这些人相处一辈子才是福分么？
大丫环梨落适值从连氏地点的房中打帘出来，手上抱着换下的锦褥，见了蜜斯，正欲绽放笑容，瞧出几分不对，立时收了笑，谨慎翼翼地迎上前，将手上的褥子交到紧随在后的小丫头手上，扶着凌妆的手问：“女人这是如何了？”
更何况，她揽镜自照，铜镜中闪现一张清艳的芙蓉娇面，较之品笛，何啻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彼苍底子就没有薄待本身。
凌妆对他的心寸寸成灰，忽觉不欲再与他多做半分胶葛，寂然道：“我让人誊清产品，明日一早与你母亲分付结束，马上就走，恕不作陪，公子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