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喜眼泪唰地滑落。我看他堕泪不止，内心头残存着的一丝但愿也化作了泡影，只剩下满心肠哀思，泪水终究滚滚而下。我扶着桌子哭了半晌，强忍了悲声，道：“把香炉摆出来吧，容我也祭奠谙达一次。”
我猛地从椅上站起，惊声问：“你说甚么？蒸人？”说到后两个字时只觉胃里一阵恶心，忙忍住。
自从王喜处得知李谙达和张千英的过后，我整日就懒懒呆在屋中，看书，临贴，决计肠去忘记全部内里的天下。现在临的帖子都是胤禛特地写给我的，我仿照他的笔迹已有四五分象。练字时，常常会想起当年他送我的那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竟有很悠远的感受。
我脑筋轰的一声，顷刻一片空缺，只要心吃紧跳，半晌后，声音颤着问：“为甚么？”王喜低头垂泪，再不肯多言。
我道：“那是雍正元年一月的事情了，离圣祖爷驾崩才一个多月的风景。我听玉檀说，谙达被放出宫养老了，莫非是在宫外产生甚么事情了？”
我道：“不消了，我们今后也该避下嫌，尽量少见面。我倒无妨事，可不能给你招惹费事。”说完，脚步踏实地闲逛着归去。
他道：“别只躺着，起来讲会话，胃里积了食，转头也难受。”
承欢用力点点头道：“他们不肯奉告我，不过被我偷听到了，皇伯伯命各宫近前奉养的寺人宫女都去看。姑姑，如何蒸人呢？象姑姑带我去御膳房看的那样，蒸包子那样蒸吗？”
我问：“你还听到甚么？是谁？”
回屋后，感觉头晕目炫，再难支撑，忙躺到了床上。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只感觉天光渐逝，屋子渐渐黑沉。
王喜低头抹泪，不言不语。我道：“事到现在，另有甚么能够瞒的呢？我十三岁一入宫，就在李谙达身边做活，谙达待我一向甚厚，就是到最后都替我想体例让我重回圣祖爷身边。他走了，我却甚么都不晓得，你让我心下何安？”
王喜看我不吐了，忙捧了茶过来给我漱口，道：“姐姐归去请太医看一下吧。”
王喜道：“没有谁，只是随便摆了几碟生果糕点罢了。”我侧头盯着他不语。他低下头凝睇着空中，道：“是祭奠人来着，恰是家里人的忌辰。”
承欢瞪大双眼道：“姑姑，他们在蒸人。”
承欢道：“蒸人呀！”
我在黑暗中悄悄坐了好久，听着远远地敲了半夜才忙扯了被子躺下，却仍旧没法入眠，翻来覆去，眼泪又落下。
看着神采拘束的铃铛和钱钱，我没话找话地问道：“张公公呢？”
回屋后故意撂开此事不再想，却老是模糊不安，考虑一番后，决定去寻王喜。人刚到他屋外，听得内里模糊约约地哭声。谛听了一会，忙去打门。屋里哭声顿时愣住，半晌后王喜才开门。
我身子发软，跌坐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滚落，心中一片冰冷。为甚么？还能是为甚么？李德全跟在康熙身边几十年，这世上最晓得康熙心机的人莫过于他，康熙临归天那天和四阿哥的说话他也在场。他晓得的太多了，并且是最不该晓得的事情。他随便一句话就有能够引发轩然大波，胤禛如何能够容他活着呢？是我太天真，忘了帝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