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俯下身子存候,他眉头微蹙着,笑说道:“女人竟在这里,不过你姐姐是八弟的福晋,倒是的确比别人要靠近一些。”
奉侍他用完膳、漱完口、净完手。李福把杯盘都撤了下去。我摆好垫子,让他靠好,问道:“要我给你找本书看吗?”
李福缓慢地瞟了眼八阿哥,躬着身子快速退了出去。我拖了凳子坐在八阿哥身侧,一手拿起筷子,一手端着小碟,夹了菜送到他嘴边。
掀帘而入时,李福正在奉侍他用膳,两只手都不便当,只能由李福代庖。他看我出去,停了下来,悄悄看着我。李福低头立在他身后。我和他冷静对视了半晌,朝他微微一笑,上前几步,对着李福叮咛道:“公公先下去吧。”
康熙用完膳后,太子爷和众位大臣陪着去骑马行猎,目送康熙他们一行人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康熙他们的身影,我才回身举步而行。
我在黑暗中大睁着双眼,再不敢闭上眼睛。凄厉绝望的笑容,无穷哀凄的目光……
他一看我手上青青紫紫的伤痕,眉头一展,忙体贴肠扣问启事,我简朴说道:“下午骑马的时候勒的。”
我倒好酒,送到他嘴边,他笑看着我,昔日黑沉的眼睛变得非常明快,点点笑意飞溅出来,映得神采更是晶莹如玉。这么毫不粉饰的欢愉!我心中一动,那几丝不甘也被熔化少量。还是值得的,起码他现在是这么欢愉,不是吗?
我笑看着他说道:“本日我当值,我还得归去预备茶点,要不万岁爷返来喝甚么?再说,我还想去看看十四阿哥。”
他听后沉吟着还想说话,八阿哥已经迎了出来,一面存候,一面笑说道:“不知二哥要来,臣弟接驾迟了。”
我看了看镜中的本身,淡淡笑道:“大抵是没有睡好,神采有些蕉萃,令人生出一种错觉罢了。”
我只觉心不断地颤抖,身子也在不断地颤抖,玉檀搂着我柔声叫道:“姐姐,姐姐。”
细细描好黛眉,涂匀胭脂,戴好耳坠。神采是胭脂都没法袒护的份外惨白,眼睛倒是格外的亮,黑滢滢的瞳孔中象是两团小小的火焰在此中燃烧。对着镜中的面孔娇媚一笑,喃喃说道:“能不能窜改汗青,就靠你了。”
玉檀柔声问道:“要不我陪姐姐一块睡吧?”我向她摇了点头,躺了下来。她替我盖好被子,悄悄退了出去。
我脸微烫,侧低着头,没有说话,内心出现几丝甜,女人都禁不起蜜语甘言的。
他笑着说道:“甚么都不要看,只要你陪我坐着。”
冒死地想遣散这副画面,却更加清楚,我在被中缩成一团,思路翻滚。在姐姐屋中初度相见时,他谈笑款款;秋叶飘舞中,他逼我承诺时的刻毒;漫天白雪中,他一身墨色大氅,陪我沉默地慢行;他让我承诺带着镯子时,盛满哀伤希冀的眸子;桂花树下,他暖和如春阳的笑容;披发着百合暗香的签纸……
过了好一会,我才渐渐缓过来,强笑着对玉檀说道:“我没事了,你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