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觉天降大雪后,丁玉落和丁浩当即行动起来,唤起方才安息的伴计们,不管他们如何不情不肯,软硬兼施地要统统人当即爬起来赶路。
丁玉落目光明灭了一下,终究凝注在丁浩身上,嘴角也暴露了一丝浅笑:“如果承平乱世时,粮车被劫还算不了甚么,恰好这是边军的粮草,恰好北方鞑子正在袭扰边关,丁家闯下如此弥天大祸,那是谁也救不得我们了。我想……爹爹必然会很光荣,光荣他一向视你如路人,因为他的这份狠心,竟然给丁家留下了一线香火。前人说,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现在想来,真是一点不假……”
“他说,如许奇特的气候,连他事前也没看出来。这场雪早不下,晚不下,恰好这个时候……堵住了我们的来路,堵住了我们的活路啊……”
丁浩茫然看着七扭八歪的车队,精疲力尽的壮丁,不由一脸茫然,丁家的出息或许他不是那么在乎,但是这件事上他支出了多少心血,现在……就这么完了?
“大蜜斯……”
丁浩看了眼大车的车轮,木制的轮子,宽度不及汽车轮胎的一半,车上载侧重重的粮食,完整陷在深深的积雪里,骡马力量有限,在普通环境下才拉得动这很多粮食,这类景象下只怕骡马数量更加,也很难把车子从厚厚的积雪里拖曳出去。
“探路?就算我们找获得路,这车载着这么重的粮食,在厚厚的积雪里也底子转不动啊。”
丁浩的嗓子都喊哑了,他沙哑着嗓子来往几次,还在不断念肠规劝大师:“兄弟们,没有多少路了,大师千山万岭都翻过来了,还能败在这最后一截上,再使一把力,广原就在我们前面了……”
敞亮却毫无暖意的太阳高高挂在天上,阳光照在无垠的雪地上,反光刺得人两眼发花。躲在大车中间仓促吃了点干粮的伴计们一脸怠倦,任凭丁玉落和柳十1、李守银等人如何鼓励,乃至悬以巨赏,也不肯再往前一步了。
丁玉落忽地格格一笑,肩头的积雪簌簌落下:“这场雪……的确就像是专门为我丁家下的……”
这时两人之间还隔着两丈多远的间隔,地上是厚可至膝的大雪,就算换了在清河镇赶上的阿谁偷儿壁宿轻如猿猴的身法,也绝对来不及跃畴昔制止。
丁玉落缓缓转过身来,一尾雪花孤零零地飘下来,被轻风吹到她的脸上,她长长的睫毛眨都不眨,那双眼睛看着丁浩,但是那浮泛的眼神飘过丁浩,仿佛看到了远处重堆叠叠的山岳和河道……
一个精疲力尽的民壮倚在一辆大车上,有气有力隧道:“丁管事,丁家一天出三天的人为,一起上待我们也不薄,大师伙儿内心都有杆秤,店主仗不仗义,咱品得出来。如果还能走,不消你说,大师伙儿就豁出这一百来斤了,但是……我们真的是走不动了呀。”
那是一个坡,要不是一棵棵芦苇弓起的“狐狸尾巴”,光看那风刮成的一道道雪纹,那雪坡就像海边的沙岸,更像戈壁的浪纹,苦楚而荒凉。
丁浩顺着臊猪儿指的方向看去,火线一片苍穹,远远的与大地的乌黑交叉在一起。白茫茫的大雪把芦苇都压弯了,芦苇弯成了弓形,苇梢埋在雪里,苇杆毛茸茸的,像一条条狐狸尾巴,在厚厚的积雪上,有一行深深的脚坑。丁浩从车辕上拔起长鞭当拐杖,追着那行足迹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