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我们都没睡,相互依托着取暖。天明时分,就是拜别之时,这一刻,永久不要到来才好。
摩波旬返来时不是一小我,罗什也跟着来了。现在都还没到做晚课的时候,他又翘课了。
“以是,罗什不为你送行了……”
“不消了。”罗什,不要对我这么和顺,我接受不起。我咬一咬唇,极力放平声音:“我明日就回王城。我已经联络好了商队,顿时就出发了。”
“你该去做早课了……”
我看向他,眨了眨泪眼,吸着鼻子,等他讲下去。他哽咽了好久,一向张着嘴,却吐不出声。
我张嘴,话未出口,大颗的泪先滚落。“我……”再张嘴,还是没法说出完整的句子,“我……”
“艾晴,此次是我吻你,以是,我们的罪孽现在一样重了。罗什是奉佛的和尚,该入的是大焦热天国……”
他不语,眼睛又飘开,过一会儿才重新看着我,定定地说:“你不是一向想去它乾城么?恰好罗什决定去莎车游学,会颠末那边……”
“统统恩爱会,无常可贵久。生世多害怕,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喃喃念出《飞狐别传》中袁紫衣拜别时对胡斐说的这番话。这也是从佛经里来的,现在一字字地念出,肝肠寸断。“罗什,离爱吧,天然就无忧怖了……”
他呆住,脸上红晕飘过,却不答话,只把眼睛看向别处。
“罗什,你不是说万物皆空么?我只是个幻像,不是实在存在,很快会消逝不见。今后,只要你克定自我,就能把我忘了……”
“艾晴……”他把我稍稍拉开,对着我的眼。两串泪珠涌出,顺着狭长的脸,在微微有些青色的削尖下巴稍做逗留,重重落在褐红僧衣上。泪水化开,染成一朵朵深色小花。“这是罗什此生第三次抽泣。第一次为母亲,有你在身边,罗什第一次晓得,内心苦时,能有小我陪着多好。第二次,是父亲离世的那一晚,罗什一小我偷偷跑出城哭,当时,多但愿你在身边啊。”
他瞥见我笑,仿佛有些着恼,站着定定神,又规复安闲举止,向我走来。
“嗯……”
他将我的身材扳过,对着他,眼神和顺得让人溺水,“以是,该入天国的是罗什,不是你……”
“艾晴……”他俄然抬眼看我,浅灰色的大眼睛里,竟跳动着刺人的光,“如何才肯留下……”
他将我搂得更紧,胸膛起伏着,半晌才出声:“好,罗什承诺你。既然你一向想要罗什去中原传播佛法,罗什必然会去。”他顿一顿,咽了咽嗓子,又哑着声音在我耳边轻问,“只是,你必然要走么?”
春季的夜来得更早了。太阳一落,瑟瑟秋风吹过,夜凉彻骨。我坐在窗前盯着院门,看到他的身影呈现,便紧盯着他的脚。还好,此次没绊到。
“罗什,我没法向你解释我的来源,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承诺我,一辈子不要出家。不要忘了,你另有更巨大的志愿:去中原弘扬佛法,救更多磨难的人离开苦海。”
“艾晴,还能再见你么?”
我又被他搂进怀,此次,他不再像以往一样轻柔,他的手臂传来一阵重过一阵的力量,仿佛要将我融入他的胸膛。我几近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伸出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背。他身子轻颤一下,又俄然将我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