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还没到与始平王商定的未时三刻,李弄玉对李冲说:“父亲先带她出来吧,我在这里等始平王殿下,到时候用鹰哨跟父亲联络。”李冲向来反对豢养凶悍的飞禽走兽,别人赠送给他的猎鹰,他都直接叫人拿去放生,雕凿精彩的鹰哨却留了下来,跟几个女儿一起学会了训鹰人的传讯体例。本来只是父女之间的游戏,没想到真有派上大用处的一天。
方山的天空澄彻碧蓝,如同一块庞大的蓝色水晶石普通,云海另一侧,仿佛有神佛的眼睛,冷静无声地谛视着世人。太皇太后俄然如被雷电击中普通,畴前闪过心底的迷惑,突然变得非常清楚。太子……太子长得并不像拓跋宏!
“宏儿,等你一个个杀光了他们,莫非你也要射杀哀家么?”太皇太后语音凌厉地发问,可回应她的只要山间幽幽哭泣的风声。
李冲父女很有些相像之处,也未几说其他的话,便各自脱手筹办。李冲取出自家的侍女衣装和面纱,让冯妙回马车上换好,带着她往陵寝里走去。
陵寝大门离永固陵后室和万年堂都比较远,门口的侍卫还不晓得内里已经天翻地覆。侍卫统领认得李冲,也晓得他跟太皇太后之间的干系,被他这么一诘责便不敢再说甚么了,退到一边放他们出来,内心却有些鄙夷,悄悄腹诽:能有甚么急事,说不定太皇太后百年后就叫李大人殉葬,看他到时候还如何对劲……
李冲本就生得仪表堂堂,脸孔严厉时更是不怒自威。他把眼睛一瞪:“我有告急公事要面奏太皇太后,北地各部首级都在行宫内,如果这时候出了甚么乱子,你担待得起吗?!”
冯妙第一次直访问李冲的面,便按着弄玉的辈分,以长辈之礼向他福身。李冲并没认出她来,只虚虚地应了一声“不必多礼”,转头时,目光偶然地扫过她的腰际,恰都雅到了那只缎带编成的香囊。
像要考证他的话普通,石门中间的一支白羽箭“嗖”一声直飞出去,羽林侍卫中最前面一人,还没来得及叫唤,就被射穿了胸膛。
伴跟着他的话语声,半开的石门内,探出八支寒光闪闪的箭簇,对准了万年堂外的人。太皇太后本来筹算守住这道独一的出口,务需求把拓跋宏置于死地。可他竟然干脆躲进万年堂内,把厚重的石壁当作了天然的掩蔽。内里围拢的人再多,也对他无可何如。
杀伐定夺的帝王气质,已经在他身上充分彰显出来。他跟他的父皇一样聪明睿智,却比他的父皇更加手腕酷厉,哑忍断交。
万年堂门前,太皇太后带来的三十名侍卫,已经只剩下几名。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倒着很多尸身,鲜血顺着青砖间的裂缝流淌,刻着莲花飞天图样的石门上,一样血迹斑斑,箭痕累累。本来筹算用来围困拓跋宏的石壁,现在却成了他最好的盾牌。
自从被拓跋宏说破了南朝使节的旧事,她的头痛就越来越短长,每晚要燃两次美人夜来,才气压住。
“宏儿,”她用手死死压住两侧的额角,“哀家不会同意的。明天你还是有一点不如哀家,你怕死,哀家却不怕。”她发疯似的大笑几声,向身后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