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即位的典礼很快就要开端,太皇太后的头痛却恰幸亏这时候发作起来,崔姑姑急得不晓得如何是好。她推开门,叫了一名小宫女出去,让她立即去请冯至公子过来。
太皇太后从她手里接过那团胶葛的发,拿起妆台上的银剪子,“喀嚓”一声,发丝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迟早要做这一步安排的,哀家已经四十九岁了,护不了冯家几年了。”太皇太后幽幽感喟,“熙弟有领兵的天禀,为人办事上却痴顽得很。这几年天子都防着冯家,熙弟的本领也得不到发挥。哀家能做的,只要这么多了,就算哀家不在了,天子还是要倚重冯家来均衡朝中的权势。”
“是,都已经安排好了。”梳子卡在一处胶葛的发丝上,崔姑姑抽出犀角梳子,倒了一点茉莉头油在手心上,“实在太皇太后何必如此呢,太子明天就会顺利即位,统统都在您的把握以内。”
始平王把马缰送到拓跋宏手里,叫阿依上前扶住冯妙,天已经将近亮了,拓跋宏必须尽快返回行宫,禁止太子即位,可冯妙已经站都站不住,更别说骑马赶路。
“侄儿先陪着姑母燃了这些香膏,费事崔姑姑去请太医来,大典以后马上替姑母诊治。”他重新取了一段干草,凑在宫腊上扑灭了,投进香鼎里去。
鼓噪喧华的大殿,顷刻间因为这一句话温馨下来。亲贵们不成置信地转头向门口看去,就连侍卫、内监都忍不住侧头悄悄去看。拓跋宏穿戴一身素色衣袍,未戴任何金玉配饰,人更加肥胖惨白,可双眼当中却光彩熠熠。
拓跋宏翻身上马,行动远不如平常矫捷,却毫不踌躇。他在顿时坐定,又俯下身子把手压在始平王肩上:“勰弟,多谢你,替朕照顾好她。”他顿一顿,有些不天然地说:“别让侍卫抱她,朕……会内心不舒畅。”
小宫女应了声刚出门,就一脸欣喜地折返返来,在她身后,冯诞正捧着一只小盒走出去。他的衣衿下摆都被露水打湿了,明显是连夜策马奔驰而至,发髻上还粘了些枯枝败叶。
一贯衣装整齐光鲜的冯至公子,顾不上清算本身的鬓发,快步走到太皇太后身前,从盒中取出香膏,放在熏香用的小鼎中:“姑母,侄儿猜想您这几天劳累过分,可即位大典顿时就要停止,您还得接管群臣朝贺。侄儿昨晚就赶去跟运送香膏的人汇合,先拿了香膏提早返来,好让姑母在新皇即位大典上精力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