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不死鸟的传说之一宿命 > 46 舅舅
她满口都是我的“好运”。我哪来的“好运”?我的母亲离我而去,我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这便是我的“好运”么?多少次的梦中,我穿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惊骇地寻觅着母亲,四周茫茫皆不见,面前只要无边的黑,比墨更黑,比夜更黑,那暗中像一个庞大的怪兽,张着无边不见底的大嘴,要将我吞噬。我老是在梦中惊叫着醒来,一身的盗汗渗入柔嫩的绢衣。
我低声说:“皇上的恩典大过天,阿草永志不忘。”顿了顿,我又问道,“嫂子的身子可好些?家里出了如许的大事,阿草一无所知,望娘舅舅母宽恕。”
固然悠兰和春雨一再禁止,我还是重新开端跟她们学习浆洗。我说:“阿草从小洗的衣服比这个厚重多了,这些衣服在我不算甚么。”
这个两鬓已染风霜的男人是我的娘舅,我母亲的哥哥。他是阿谁童年时来何家村帮我们劈柴的嫡亲。他劈完柴,老是坐在院内,端着母亲递上的米酒喝一口,感喟地对母亲说:“往前再走一步吧。你如许拖着孩子太难了。”
我笑道:“姐姐说甚么话!阿草不过是个乡间丫头,又不是甚么金枝玉叶。”
我跟娘舅舅母沉默相对。悠兰悄悄地奉上茶后悄悄地退出。舅母将茶杯捧在手里喝了一口,啧啧地奖饰:“真是好茶。阿草,那位姐姐是甚么人?好整齐的模样!她是你的仆人么?你现在发财了么?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有如许的本领,皇上竟然亲身下诏给你娘雪冤。阿草,你交了好运了!”
进宫奉侍皇上?我一强大之身,字都没认全,没有上官大人之才,武不能安邦,文不能治国,留在皇上身边有何用?宫里的宫女寺人一大堆,那里就缺我一个?六合之漂渺泛博,那边是我的安身之地?
自从进了洛阳宫,我浑身高低便换了丝质的衣服,从洗涤到晾干都与布衣分歧。悠兰和春雨在宫中便不洗衣,洗衣都是送去浣衣局。全部宫廷的衣服,上自女皇陛下,下到浅显宫娥,衣服都送去那边洗熨,折得整整齐齐再由各宫取回。此次出宫,我们本身的东西都要自理之余,阿忠侍卫的衣服,也被悠兰要来帮他洗好折好。
舅母从速将荷包抓起,塞入怀中:“如此,阿草,我晓得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孤儿,呵呵,孤儿,我总算明白了孤儿这两个字的含义是多么的凄惶。
我只得起家说:“娘舅舅母稍候,阿草有些内急。”
舅母的身子败坏下来,安宁多了。
娘舅听到“虽有邻居张大娘托人送药出来”,也不由有些惭愧在心,想说又不便说甚么,红了脸又低下头去。
我将荷包顺势往她面前再推一把,躬身道:“请娘舅舅母莫要嫌弃。”
我垂首道:“娘舅舅母不嫌弃阿草,阿草天然感激。只是母亲虽故,皇上也下旨为母亲昭雪,但是此案在大理寺还未结案,阿草还须回巴州城服从,或许还要回洛阳大理寺将此案告终。”
我低头不语。
娘舅听了,脸上有些愧色。舅母却眼睛盯着荷包,手在膝盖上不安地摩来擦去,呼之欲出。她的眼睛自荷包瞟向娘舅,跪坐在席上的屁股不安地欲抬非抬,干笑几声。
那是我幼小的生命里独一对于男人的认知。曾多少时,这个形象渐行渐远,一日比一日恍惚,一向到那日得知他将母亲存在他那边的卖房款的一半私行调用,让母亲的出走打算刹时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