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我了！”此时那聂小倩的脸上既无先前的忧苦，也无方才的惊骇，眉眼间竟显出些精灵古怪的神情，嘴角也微微上翘，暴露一点玩皮孩子似的笑容。
聂小倩却有换了一副淡雅自如的神采，并且从李公甫“本座”的自称猜到了一些事情，也改了称呼和顺答道：“大人如有疑问，小女子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公甫收拢了有些狼籍的动机，望着拜倒在身前的聂小倩，免不得明知故问道：“你既为鬼怪，便该早入循环，为何仍在人间淹留？”
说到最后四字时，他的口气和神采都已经极其峻厉。
“贱婢多嘴！”小倩方才说到此处，地下忽地传来一声似男又似女的喝声，随即这禅房的空中上破开一洞，一条手臂粗细、通体遍及须绒的怪蛇从洞内窜出，奇快如电地啮向小倩的咽喉。
她又向上施了一礼，凄然道：“上仙容禀，小倩十八岁夭亡，家人将我葬于这座兰若寺之侧，本意是令我迟早聆听佛音，早日得以摆脱。岂知忽有妖物移居此地，殛毙了满院僧众，又将我灵魂拘去，肆意凌辱奴役。
整条怪蛇身上忽地腾起大片金红色烈焰。只是瞬息之间便又化作长长的一条焦炭落在地上摔成十数段。
聂小倩听了这题目，顿时有两滴清泪从眼角滚落，沿香腮下滑滴下来落向灰尘。只是那泪滴尚未沾地，便已化作丝丝阴气消逝。
“当时我躲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只骇得心胆欲裂，正想远远逃开去，却被那古树的一条树根缠住送到树身跟前。那树身上忽地现出一条裂缝，一个红装妇人从内里走了出来，自称‘木姬’，又要小倩称她为‘姥姥’，今后便做了她的奴婢直至现在。
李公甫冷哼一声：“妖孽敢尔！”
聂小倩踌躇了半晌，脸上似有害怕之色，轻声道：“提及那妖物的来源，委实有些骇人。记得当时小倩朝夕沐浴佛法，已经能够在夜间显化身形。忽有一夜风雨高文雷电交集，有一株庞大如山岳的连根古树从天而降，落在兰若寺的四周，却恰好是小倩宅兆的中间。
“那古树落地以后，数以千计的虬曲树根钻上天下，同时却又有部分树根在兰若寺的寺院内破土而出，便如无数灵蛇巨蟒般缠住寺中的和尚，随即根须刺入他们的体内吸食血液，顷刻便将十多个和尚吸成了干尸。
聂小倩花容失容，却似吓呆了一样不知闪避。
聂小倩先是嘻嘻一声轻笑，重新盈盈在李公甫的身前盈盈下拜，脸上却又现出与她少女形象极不相称的沧桑与感慨，幽幽感喟一声道：“上仙包涵，小倩朝夕与虎狼相伴，若不能养出些心机，只恐这一缕残魂早已被吞个洁净。方才言语间虽有些图谋在内，所说内容倒是字字失实绝无半点子虚。何况那树妖本就对上仙这一行民气存歹念，现在小倩不过是将抵触提早激发。还请上仙垂怜，诛除那树妖，挽救小倩脱此魔渊。”
“本来您公然是‘天刑司’的大人。”聂小倩有些欣喜隧道，“此事小倩知之甚详，恰是那树妖下毒手殛毙那位孟首坐。那一天……”
“若仅此倒还罢了，迩来那妖物为修行邪法，需求大量人类男人的精血，竟欲练习我以色相魅惑助其害人的伎俩。想小倩生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实不忍也不甘为此邪行。天幸本日能碰到一名修行的上仙，万望上仙慈悲，救小倩脱此妖物魔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