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洗翠又是一惊,稚气的小脸上尽是慎重之色:“四少爷的病还没好利索,一大早就急慌慌跑出去,必定是出了甚么事……,嗯,必然是要命的大事!”
汪家属长出高傲房,汪克凡这一支只是旁系小户,不过汪克凡的父亲汪睿在崇祯十年高中二甲进士,在家属中的职位与众分歧。
因为江山阻断,门路悠远,北方各省的风云变幻迟迟不为湖广官方所知,乡里百姓持续着平平的糊口,间有婚丧嫁娶,红白丧事,仿佛一片承平气象。
有明一朝,汪家素以耕读持家,正德年间汪文盛、汪宗伊祖孙三代共有四人同中进士,一时被传为嘉话,万积年间,汪宗伊更出任南京吏部尚书如许的要职,“位跻八座,望著三朝”,显赫非常。
持续了276年的大明王朝就此分崩离析,八旗劲旅囊括黄河以北,李自成的大顺军节节败退,困守陕西,南明弘光朝廷却仍在轻易偏安,沉浸在与满清媾和的胡想中……
小丫头如有如无的鼻息声中,一道身影在暗淡中起家穿衣,从她床边颠末的时候特地放缓了脚步,轻手重脚地出屋掩户拜别,屋中又规复沉寂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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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句话还未说完,洗翠已扑通一声跳下床,赤脚趿鞋奔向衣柜,扯开柜门钻出来一通狂翻:“要死啦!要死啦!四少爷才醒过来没两天,不晓得跑到那里去哩?得从速送件厚衣服去,如果让老太太晓得了,又得挨一通好骂!”
惊骇北方的战乱祸及家人,汪睿孤身赴大同上任,将老妻和两个儿子留在崇阳故乡。之前每过一个多月,都会从大同寄回一封家书,但从李闯正月里兵进山西以后,就和家里断了动静。
被称作四少奶奶的女子,恰是比来七姑八姨口中津津乐道的汪家新妇,汪克凡的新婚老婆傅诗华。她这些曰子常来照顾昏倒的丈夫,和丫环洗翠非常熟稔,此时却把目光闪到一旁,神采微微有些发红。
到了明末乱世年间,汪家开枝散叶,已经成为一个庞大的家属,长幼几房全都殷实敷裕,旁系别支也是人才辈出,在湘楚士绅中享有盛名。
“不管啦,等我再拿两件衣服,我们一起去找四少爷,到时亲口问他就好!”不待傅诗华承诺,洗翠回身进了阁房,门帘还在来回闲逛,屋里就传来了她的尖叫。
“是啊,今早好凉的,四少爷又是大病初愈,万一受了风寒了不得哩……”那女子的官话里带着浓浓的江西口音,呢哝转折之间说不出的甜糯清爽。
窗别传来阵阵鸡啼,横石里迎来一个新的凌晨。
从没见过叠成如许的被子,整整齐齐,四四方方,边角都如刀砍斧削般棱角清楚,就仿佛,就仿佛一个大大的豆腐块!
只传闻那新娘是外埠的大师闺秀,千娇百媚的一个美娇娘,新婚燕尔就独守空房,引来无数热情人感慨嗟叹。
蒙蒙憧憧中不知过了多长时候,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仓促而来,排闼进屋来到床前,在床头上悄悄拍了一记。
洗翠那边倒是咧嘴瞪眼,满脸不成思议的神采,实在设想不出四少爷此时是个甚么模样。
湖广武昌府崇阳县,位于后代湖北省最南端,湘、鄂、赣三省交界处,数百年来地灵人杰,文风鼎盛,士人搔客层出不穷,尤以通衢横石里汪家最为显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