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湿寒的雨水将墨黑粗糙的伞身打得噼啪作响,寒光铁衣的杨宋举起火把,如鹰鸠般的锋利双目打量了下四周半人高的灌丛,沉声命令:“扩大搜刮范围,务必找到小公主!”
“是!”
红绡支起象牙箸,朝她碗里添了块爆香鲫鱼肉,似负气又更像心疼道:“可不热烈嘛,明日便是除夕了。”
湖风凛冽如寒冰,蓦地攫过脸颊,梁榭蕴双手环胸,冷得止不住发颤,徒然打了好几个喷嚏。
又一天火迅猛砸落山脚,一点即燃的杂草灌木刹时被火海吞噬,落入梁榭蕴眼底,焦心之色刹时爬满凤眼。火势骤涨,她再也按捺不住性子,沿着骊山崖底下的忘川湖谨慎翼翼靠近。
衣裙八分干,绸缎长发不再粘湿。余光再瞥了眼松树下昏倒不醒的那人,松枝细影落上了了结略带惨白的面庞,她将刚才被本身解下的大氅盖到他身上,素手戳着他那被湖水浸淡血渍的胸口兀自开口道:“要不是本公主有先见之明,你就等着挨寒受冻吧!”
“杨副将,这里有火堆,“那人伸手往火灰探了探,“另不足温。”
倘若三哥三嫂真的……
就如现在,并不直接催她安寝,而是绕了一长段路,才丢出终究目标。
梁榭蕴略微怔仲,当即手脚并用游向他,千扯万拽,终究将他拖至忘川湖水岸边的一棵松林下。
黑云不知何时悄悄散去,清月拨云见雾,如同被擦拭得锃亮的白玉盘,莹然皎白。
“哎哟,累死本公主了。”
她不紧不慢送了口酱八粥,就着一盘水晶蒸饺咀嚼。绷紧的神经获得败坏,这才留意到梵音阁外银河铺曳的星空那灿艳刺眼的七彩炊火。
她捂着胸口,还将来得及光荣虚惊一场,踩着壁石的步子俄然打滑,落空重心的梁榭蕴刹时跌落崖底碧波泛动的忘川湖。
季梵音微扯了扯嘴角,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的褪去更迭。
自我催眠数次,终究见效。
“雨夜多豺狼,您如果听到便应一声——”
两个大男人,精力濯濯出门,一身酒味返来。
“咳咳咳……”
季梵音听若不闻,面色安静洗净翠绿十指,擦净,素履步向阁房右边的打扮台,白玉簪绾髻的三千青丝当即散落而下,暖橘色的红烛打上鹅蛋般的清容,更添一股娇柔滑媚。
“别动。”
边说边朝她使了个‘统统包在我身上’的对劲眼神。
除夕?
素白拇指触上耳翼两侧风池穴的那刻,梁榭潇徒然一颤。下一秒,翠绿指尖摁上百会穴,轻揉慢捻转圈。鼻尖飘散缭绕的,是她惯用的兰花青玉膏。
“王妃,红绡为您筹办了宵夜,吃完再安寝,如何?”
忽而又忆起他现在的毫无认识,被占了便宜的别扭心境顿时翻滚如潮,蓦地使力将他推倒,谁知两人身后竟是一处峻峭的斜坡,她惶恐之余赶快伸手扯住他,却还是迟了一步。因重力拖拽,她只觉面前翻滚一圈又一圈的乌漆墨黑,深林独留断续的惊呼声,树梢枝头几只幼雏遭到惊吓,接连叫了好几声。
日头垂照青碧色的湖水,反射几道刺目标光芒。
梁榭蕴抬手擦了擦额间排泄的汗珠,攥紧山崖的壁石不竭往上攀爬。初冬的日头和煦温和,光圈氤氲。她忍不住抬眸测量,腾空忽地坠下一不明物体。她下认识抬手一挡,忘川湖水嘭然溅起一大串水花,连带着她的脊背,皆被湖水溅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