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杰半晌无言,南宫雪知他向来最重交谊,刚才这番话确是过分了些。想到常日霸道时,皆得他好言相慰,而现在本身却胡思乱想,徒增师兄滋扰,心下颇生歉意,悄悄握住他手。李亦杰反握住她,瞧着她侧脸,在月色辉映下更显清秀,睫毛低垂,神情却甚是哀伤,眸中也似蒙着一层水雾,竟与脑海中沈世韵的倩影交叉相叠,不由得心神荡漾。
然这舟中空空荡荡,却又无物可补。正焦头烂额之际,空中突又乌云翻滚,就如倒扣着一只庞大的铁锅,黑沉沉直压得人透不过气。一道刺目标闪电好似利剑般划破天空,一阵巨雷轰鸣,暴雨滂湃而至,当真是应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茫茫海面,单此一艘陈旧不堪的小舟,又怎经得那般风波?目睹得将要淹没,李亦杰突又想到沈世韵还在舱房当中安息,惊得魂飞天外,忙不迭奔入救人。
沈世韵只做未觉,又道:“都是因了我的原因,害大师沦落至此,韵儿实是好生过意不去。”南宫雪冷冷的道:“你也无需挂怀,我们是为了销魂泪,又不是为你。”李亦杰劝道:“雪儿!”南宫雪没好气道:“干甚么?你体例可想出来了么?”
忽听得南宫雪说道:“喂,你来做甚么?”语气极是烦躁。一张目睹沈世韵款步行来,柔声道:“我是放心不下雪儿女人,这才来看看。”南宫雪向她瞪了一眼,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多谢你啦!”语声倒是全无谢意。
江冽尘冷冷一笑,取出祭影教令牌,直伸到沙老二面前,道:“你可见过这东西么?”沙老二随便瞟了一眼,立时大惊失容,直跃到沙老迈身边,叫道:“老迈,我们这回赶上教人闻风丧胆的祭影教了!”语音颤抖,大是惶恐。
江冽尘道:“现下你对我二人身份,总算再无疑忌了吧?”他口中虽对沙老迈说话,倒是视野低垂,斜瞟动手中把玩的令牌,眼皮也不抬一下,神情甚显倨傲。
李亦杰道:“容我想想。”盘膝坐地,闭目默想,他现在极想将功赎罪,脑中倒是各种动机纷涌,深思道:“此地林木诸多,俱是造筏子的大好质料。但这就有如金山银山摆在面前,教你饱了眼福,却一概拿不走,也是徒然。唉,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现在却又那边寻来?内功成就亦需光阴,非一朝一夕之可成,那又如何是好?”
待等搜到最后一间,却见门板并未上锁,此中又传来响动。楚梦琳手按剑柄,全神防备,轻推开门,却见一群大汉席地而坐,有着浅显汉人装束,有着软筒牛皮靴者,长及膝盖,腰带挂了刀子、火镰、鼻烟盒等金饰,乃是一副蒙古打扮;有着“袷袢”长袍者,右衽斜领,并无纽扣,仅用长方丝巾或布巾扎束腰间;更有如清兵普通辫垂脑后者,穿肥胖的马蹄袖箭衣、紧袜、深统靴。这一群服饰各别之人堆积在一道,饶是楚梦琳见多识广,一时也难以辨清对方身份。
李亦杰道:“好,你多谨慎。”得空与她客气,自去寻觅,幸亏刚行不远,就见南宫雪正靠在一棵大树边抽泣,地上扔着一把断成两截的长剑。李亦杰大喜,奔上前扶住她肩,喜道:“雪儿,你没事就好!我这可放心了!”南宫雪却挥臂格开,冷冷的道:“我有没有事,同你又有甚么相干?我早便死了,你此时还来做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