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茗上前来给坐在铜镜前的池影梳头发,一边细细敛着,一边道:“小主本日怎的不欢畅?”柔茗在宫里待了多年,快成人精了,岷月看不出来的,她还能看不出来?
岷月伸手接过来,柔茗也上前搭手,二人一起给池影换上衣裳。
“这宫里能有几个是至心笑着的,奴婢进宫这么多年,常日里您算是一个,刚封后时的皇后娘娘是一个,别的再没见过了。”
二人那一瞬的不安闲,岷月并没有发觉,一心在衣橱里给池影找有领子的衣裳,随口抱怨着:“这些有领子的衣裳都厚了些,小主穿了该感觉热了。”
岷月一言,池影顷刻就愣住了。
既不晓得池影是替池镜入宫,也不知池影是个名不副实的假嫔妃,还觉得自家小主真是一朝失势、恩宠万千了。
柔茗闻言了微微一愣,很快又笑着顺岷月的话道:“现在是我们小主最得皇上看重,谁不晓得呢?”
池影闻言,摸了摸嘴角,细心对镜子里左瞧右瞧,问:“真的能看出来?”
柔茗拿着象牙梳子轻柔梳理着池影垂落肩头的三千青丝,笑着答道:“奴婢当差久了,那天不看着主子的神采行事,小主脸上的笑是真是假,奴婢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柔茗与平常的宫女不一样,池影早有所发觉,先前查宝涟一案时,秦香岩一点没有避讳她的意义,此时见了柔茗表示,便更觉她是晓得一二的。
是了,之前池影的笑都是比真金还真的。
就因为被大师兄骂了几句吗?
被池家赶出来时笑得出来,流落江湖时笑得出来,投入梅家庄时笑得出来,就连进宫为妃的时候她都能笑得出来,如何明天想笑笑,就这么难了?
谁都能骂她池影爱财如命,就他沈临澜不能如许说!谁都能骂她倾慕虚荣,可她究竟看重甚么莫非他沈临澜不晓得吗?!
池影闻言走上前去,伸手翻了几件衣裳,最后挑出件缥碧色衣衫和一条翠兰马面裙,道:“这个吧,有些领子,应当能遮住。”
池影本来还笑着,听柔茗一问倒迷惑起来,遂问道:“如何?我瞧着不欢畅了?”
池影内心可贵有些哀伤,她把大师兄看作出了师父师娘以外,最亲的人,他最宠她,他向来不欺负她,她想吃烤山鸡的时候,鼻子才动了一下,他就提箭上山给她打野鸡去了。
岷月不喜好尚衣,底下的主子也老说她仗着是娴妃宫里出来的,都不拿正眼瞧人,见池影不想让尚衣来梳头,心下另有些欢乐,当下就脆生生应下,朝膳房去了。
池影忙出言禁止:“不消了,柔茗给我梳就成,我肚子饿得慌,你去膳房看看有甚么吃的没?”
“奴婢去叫尚衣来给小主梳头。”岷月给池影端来漱盆,一边道。
可明天沈临澜的一番话,真真是把她的心伤着了,就算她平时甚么都满不在乎,可恰好受不得他几句重话,受不得他给的委曲!
如何她差点儿就忘了,岷月被池家的人打发来跟在她身边儿,却甚么都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