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最是心宽的,“得过一日是一日,不说这些。”
姜黎晓得,这不是唬人的话。那一个个儿被兵士领走的,都是服侍人去了。有本领的,扭着腰返来歪在床头还能扯半天闲篇儿。没本领的,挂些个彩,都是最平常不过的事。
她原最瞧不起家份低的人,便是家里的奴婢也鲜少多瞧一眼,阿猫阿狗一样的东西,值得她费甚么心?可谁又能想到呢,她现在也成了阿猫阿狗一样的东西。
指尖在手内心震出颤感,连带背后也生抖出很多寒意。这个声音是她所熟谙的,而这类鄙夷的语气声口,让她如芒在背。她还是渐渐抬起了头来,蹙眉把面前这个男人的脸看进了眼睛里。朋友路窄,她信了。
这小兵士与她说话说得欢畅了,又要现技,说给她片一片蝉翼薄的姜片下来。说着就动了手,谨慎地片了一片下来,对劲地往姜黎手里送,“你瞧瞧。”
到了营帐前,她随兵士一同止步停下。在她前头的兵士往里传话,说:“将军,人带来了。”
姜黎冲他点点头,看着他走了去。那赵大疤去把灶里煮好的姜茶盛到一个小沙锅里,盖上盖子,加一木托盘,送到姜黎手里,“快送去吧,凉了可不好吃。”
秦泰点头,让他出去,这帐里便又剩下姜黎两小我。他缩在被子里,还是只露一颗脑袋,看着坐在榻沿上的姜黎,“我跟他们说了,我不用饭了,我这儿没事了,你去伙房看看,把晚餐吃了。”
阿香摇点头,“要不待会儿顺捎着探听两句,看是甚么来源。你问她,半句不回的。”
赵大疤看她一眼,脸上无有暖和的神采。这些从戎的人糙蛮,没那软和蔼,只撂一句:“晓得了。”
大夫说:“这说不准,还看都尉的身子。过了这一夜不好,再吃一顿,也就差未几了。”
姜黎吸吸鼻子,掩去委曲和原不该属于她的怯懦,狠着劲儿把脸上的泪渍擦洁净。忽听得帐门震响,有人在外头说话,“里头阿谁,莫坐着了,出来。”
姜黎身子一僵,内心生厌生恶的事还是来了。成了营-妓,这事老是要来的,早一日晚一日罢了。她一时未能应得,眼睛瞧见三根手指钳在帐门布褶间,喉咙里如噎棉花团。
姜黎埋头站着,感受帐里的人一步步走到本身面前,构成压迫的气势。她把手里的簪子攥得死死的,呼吸压得轻不成闻。内心绷着的弦,在男人走在本身面前半尺的处所时,几近紧到断裂。
秦泰不想与她辩论这个,没甚么意义。他只觉鼻子里痒得短长,又连打了几个喷嚏。好轻易稳住,更加感觉鼻子堵塞,气喘不顺,便说一句:“可真难受。”
姜黎把手伸进褥子里, 已然感受不到最后适应不了的那股子糙麻感。褥子都是暗灰麻布缝的, 棉花不知历了多少光阴,生硬地硬着。寒气浸麻了的手, 在内里要焐上好一阵子, 方才气有知觉。等有了知觉, 便是入了骨头的痒。那是冻破了皮子, 却不敢挠, 再怕挠破了肉去。
秦泰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紧实了些,“如果用心的,我今儿就死那了。”说罢打了个喷嚏,忙拿帕子掖开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