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并不识得他,只是她自小借居人下,心机较于那些无忧的少女要灵敏很多,加上她在王家经历的两年,更是让她敏于察言观色,以是她顿时发觉到这位面貌不俗,气度不凡的公子并不像别人见到她出众的面貌如痴如狂的模样,那笑意只是浅浅的一层,一双微吊的凤眼中躲藏着的便是深潭古兽普通让人寒噤的冷意。
久闻尧家这等百年大族的风雅,是皇族都难以企及的,现在看一看这些端药盛水的侍女们,便可窥一斑,这些侍婢们都是面貌绰约,仪态风雅,穿着饰品无一不精美新奇。如果不说,只当是大师的闺秀,那里想到会是华府豪奴?
珏儿听得不入耳,尧家公子叫六女人一叙,这般昌大的打扮但是何为?难不成当她家女人是舞女歌妓不成?
玉珠一边渐渐地登下台阶,一边想着:看来尧家的二公子并不比他的侍女懂礼,这般懒惰的打扮,那里合适会客?
既然六女人这般说,那些个女子就不好再往病患的脸上扑粉,所幸这女子天生白净,加上疹子已经褪去了大半,就算不施粉黛,也仍然明丽,算不得素颜失礼,便只替她挽起了高高的发鬓。
“那玉盒雅物,便是我家女人雕镂出来的,如何我家六女人反而成了俗人?”
玉珠瞥见珏儿在身边,便凝了凝神,问道:“我这是在那边?”
六女人在这小丫头的眼里,便是谪仙般的人,现在却被个老头指骂着是“俗人”,叫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珏儿立在她们的身边,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们文雅地翻开妆镜,调抹胭脂,要替六女人清算仪貌,赶紧道:“蜜斯才方才醒来,你们为何这般折腾?”
这言语间对这位商户女子的不屑明显呼之欲出。玉珠轻柔一笑,独自来到屏风前穿上了本身的衣物,柔声细语地说道:“久闻尧二公子乃人中豪杰,曾经亲历虎帐建下奇功,想那虎帐当中皆是莽汉粗人,军袍牛革,只怕女人们也不能替那些将士们一一的剃须打扮,扑粉涂香。若轮失责没有遮挡粗鄙伤害了公子的慧眼的罪恶,也是罄竹难书了。是以足可看出尧公子的礼贤下士,夷易近人。玉珠出身寒微,就算以华服饰之,也不过是东施效颦,徒增笑话罢了。并且,我身上的这件衣服固然不是华衣锦缎,倒是亲手搓麻成线,采棉为衣,清溪扫荡,暖阳烘晒,并未见感染肮脏,何来冲撞?您说,是不是这个事理?”
珏儿说道:“刚才您晕了畴昔,陶先生替您把了脉象,只说您疲累过分,熬操心血,当进补些补气益中的药材,然后……那位公子便说不宜打搅陶先生的平静,便带着您来到了他的行馆……我和柳妈禁止着说不当,但是却被那公子身后的侍卫痛斥了一顿……”
玉珠只是微微又一笑,待得穿戴妥当后,便说道:“还请女人带路。”
“都雅吗?”略微沙哑的男声清冷地问道。
当下眉头一皱,直觉这女人甚是狡猾,许是在扯谎。
那锦书引领着玉珠上了暖阁后,也立足停在了暖阁外。
这半屏山的行馆,传闻是尧暮野当年安定西北后,尧家夫人肉痛儿子在西北的漫天黄沙里刻苦,特地调拨了银两,派出都城里的工匠,在这里构筑而成的,希冀着儿子在交战之余,有个纾解疲累的高雅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