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岁，几个族领带头违背税法，两边闹到脱手。木景清成了替罪羔羊，被木诚节罚到丽水城去，才停歇了这场兵戈。
柳氏还不到三十岁, 打扮朴实，却肤如凝脂，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给人弱柳扶风之感。她出世于官宦人家, 因父亲犯事，家中女眷被罚没入奴籍。后颠沛流浪, 跟了木诚节, 才脱奴籍从良。
柳氏从地上站起，跪得双腿虚软，几乎跌倒。顺娘赶紧扶住她，焦急叫了声：“阿娘！”
堂下的柳氏却在心中感慨，本身多年的欲望终究成真。
玉壶叹了口气，依言照做。
这世上因一纸婚书而走在一起的伉俪，最后不是都变成怨偶。
王谢之女和镇守一方的藩王，本是一段嘉话。但在长安人眼里，他这个云南王不过是化外之地的蛮族罢了，算不得甚么好归宿。
嘉柔的手还僵在那边，她说错甚么了吗？崔氏轻笑道：“昭昭，你阿耶大抵是害臊了。你好久没靠近他了。”
她之前不敢靠近木诚节，总感觉他很凶。此番重生，对家人满怀惭愧，天然更加靠近。
而跪在柳氏身边的顺娘, 穿戴青色的粗布襦裙，手严峻地抓着裙子的两侧，像个从浅显人家出来的小娘子。她虽不及母亲貌美, 姿色倒也算不错。
这是她亏欠他们的。
崔氏对女儿满怀垂怜，悄悄拍着她的背：“阿娘明白。但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人之言。李家也算王谢望族，必不会虐待于你。并且你母舅，表兄表姐都在长安，到时总能帮衬你一二。”
柳氏和顺娘那里还敢有二话，谢过崔氏，跟阿常出去了。
当年他北上, 天子曾想以宗室之女下嫁给他。可他慕崔氏的仙颜才情，在太极殿当众求娶，天子和崔家不得不承诺。
崔氏抱着她，另有几分不肯定：“你此言当真？”
嘉柔宿世没有见到这对母女，阿娘的家书中也很少提及，对云南王府来讲，仿佛可有可无。只知她阿谁最小的弟弟仿佛体弱多病，没活多久便死了。而今后王府遭遇大变，她的庶妹凭着几分姿色，还是过得风生水起。
这时，嘉柔走出来，轻声叫道：“阿娘。”
“郡主，这信在老处所……”
嘉柔低声应好。这一世，她毫不会背弃家人，违逆父母了。
柳氏感慨人生是如此的不公允。但这人间，谁又争得过运气。
这么多年，她们不敢穿富丽的衣裳，住简朴的房屋，还不能有半句牢骚。
“阿娘，我晓得了。畴前我总感觉没见过李家那位郎君，嫁畴昔也不会幸运，才会违背婚约。是我太无私了。”嘉柔抱着崔氏，惭愧地说道。
屋中只剩一家三口，木诚节干坐着不安闲，本想下榻拜别，崔氏却问道：“大王，二郎去丽水城也快一年了。下月便是端五，可否让他回家一趟？”
嘉柔看着铜盆里伸出火舌，刹时将信封淹没成灰，手拿起案几上的茶碗，淡然地喝了一口。
嘉柔记得宿世离家不久，李家便来退了婚书，并没有决计难堪。她一向以为阿耶是好面子，才对外宣布与她断绝干系。可现在想来，若他早知虞北玄的狼子野心，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王府高低，趁早与之划清边界。
本来如此。嘉柔靠在崔氏的怀里，心中生出难言的苦涩。这世上对她最好最忘我的，便是家人，而宿世她为了跟虞北玄在一起，竟狠心分开了他们。她低声道：“阿娘，之前都是女儿不懂事，今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