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认识地就将李肆的话又当作了垂钓伎俩,明天的苦头吃得实在太足,也不怪他反应过激。
李肆安静地说着,之前种了蛊,现在再灌点麻药。
说了这一大堆,萧胜作了总结。
“前两种空粮加起来,事轻的处所估计缺额一成,韶州这里,估计能到一成五,这都是成例。而第三种空粮就是贪腐了,摆到台面上,主官是要遭参劾的。这类空粮没有外人设想的那么离谱,多是营中出缺了,主官不补。或者兵丁另作差事,留下的半缺。每任大多只在前任的根本上加一丁点,就不多少年后,会积累到程度。”
“此事老夫可帮不上忙……”
“每年军中都会有军器淘换,只要在限额以内,并且跟前例比不是太高耸,总督、兵部和户部都会认了奏销【3】。以是白总戎报了淘换,每年在钟上位这里打造一些几近不要钱的军器,就能混过简阅。前两年都还如常,可来岁是皇上六十大寿,本年的简阅,兵部特别打了号召,赵制台和施军门也发了话,必然要兵足械全,还说难保会有钦差下来简阅。这兵还好说,到时候雇点游手就处理了,械却难办,特别是炮。”
“人,活得轻松一些的好,别太自寻烦恼。”
“可你们凤田村要接这事,也不是没风险,毕竟这是冒造不是新造,简阅还要试炮。如果制台军门决计抉剔新旧,或者选到你们造的炮来试,出了岔子,白总戎……但是不会帮你们讳饰的。”
【3:奏销相称于报销,清朝对财务的节制很严,奏销管束也很有力。当然,一旦事情成为大要文章,也就只是帐本光鲜罢了。】
有了萧胜的包管,李肆就放心了很多,也暗自有了策画。
说到这,李肆才算恍悟,不是丢了还是炸了,或者之前报上去的炮数就是虚的,白总兵的炮,归恰是没了,这才着仓猝慌地找钟上位来造炮。
“我们绿营军器,就算是炮,也都是本地造。广东的常例是要到佛山铁场的官督炮坊造,可那炮坊也只是有一块牌子罢了。各镇找人造了,注册备报,查对过以后就没事了。”【4】
李肆微汗,这后遗症可真不轻呢。
守了小半个时候,段老秀才出了屋子,非常赞成地看着他,可当李肆把事情说出来时,段老秀才又差点喷了茶,满脸都是“你这小子的确就是搅事魔王”的神采。
“你小子,又要套我话?”
“私造火炮当然是极刑,可这不是私造,而是公造。白总戎在英德的一桩买卖就是这个,看来我又要跟你扯在一起了,啊――”
“四十二年,朝廷公开认了这亲丁名粮,各省核定的员额不定。广东这里,提督有80份,总兵60份,千总5份,像我如许的值汛2份。”
清朝文官薪俸很低,武官就更低得没谱。和知县一个品级的把总,年俸是36两银子,要到守备以上,才会享用分外的蔬菜烛炭银和心红纸张银的补助。文官吃火耗是潜法则,而武官对应的是吃“亲丁名粮”,也就是以家人亲随的名义,占用多少兵缺。
“我是想来问问你,白总戎是不是家里穷得开不了炊,把炮融去造锅了,他吃空粮还吃不饱吗不跳字。
李肆眨巴了下眼睛,暗道早该想到这一点。
背景吃山也有了,粤北这穷处所,总兵竟然也都能榨出油花来,真是有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