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看看,这些突厥的狼崽子来长安城,到底想干甚么。”

每隔一小刻,大嗓门的通传就会从内里跑出去,汇报崔六郎和曹破延的最新意向。

跟着一阵嘎吱声,西市的两扇厚重坊门被缓缓推开,一面开通兽旗高高悬在门楣正中。内里的大街上早已堆积了十几支骆队。他们一看到旌旗挂出,立即喧腾起来。伴计们用牛皮小鞭把卧在地上的一头头骆驼赶起来,点数货箱,呼喊火伴,异国口音的叫唤声此起彼伏。

崔器把目光投向入口,屏住了呼吸。万事俱备,就等货栈内的动静了。

这小我在西市是个驰名的经纪,人脉甚广,举凡走货质库、租房寻人、诉讼关说之类,找他做中介都没错。以是他虽无官身,在西市空中儿却颇吃得开。

老吏做这一行已有二十年,见过的商队和货色太多了,早练就了一双锋利如鹘鹰的眼睛。十六小我,却只运来这么点货色,均派下来本钱很多高?何况长安已是开春,毡毯行情走低。这些货就算全脱手,只怕连来回的开消都盖不住――万里长路上,哪有这么蠢的贩子?

在西市的东西两个入口处,守门士卒将石制坊闩从地坑里抬起,随时能够封闭大门。

丙六货栈是一所压檐木制修建,长六十步,宽四十五步,近乎方形,只要一个入口,四周有通风窗,但特别小,不容成人通行。因为这一带靠近沟渠,夏季轻易被淹,以是修建底部悬空,被十六根木柱托起,有点近似岭南修建气势。

过了槛道,劈面是一个宽广的十字路口,东、南、西、北四条宽巷的两侧皆是店铺行肆。从绢布店、铁器店、瓷器店到鞍鞯铺子、布粮铺、珠宝饰钿铺、乐器行一应俱全。这些店铺的屋顶和长安修建不太一样,顶平如台――倒不是因为胡商思乡,而是因为这里寸土寸金,屋顶平阔,能够堆积更多货色。

在崔六郎的带领下,那支小小的驼队顺着槛道鱼贯进入西市。

楼上武侯看到远处黑旗舞动,在一条木简上记下旗色与挥动次数,缓慢朝空中掷下。

天宝三载,元月十四日,巳正。

他们轻车熟路地掠过十字街,钻进曲巷,朝着西市南坊而去。沿街的客商看到街上俄然灰尘飞扬,跑过这么多甲士,都暴露惶恐之情。还没等他们交头接耳,又有多量不夫君走过来,要求各商店临时封闭大门,街上的行人也被请进邻近的店铺歇息,任何人都不准分开。

曹破延并不晓得,他和崔六郎的这一番小行动,被不远处望楼上的武侯尽收眼底。

老吏不动声色地放下笔簿,围着曹破延的商队转了一圈。货色没有任何题目,浅显货品。十五个伴当都是胡人,紧腿裤,尖头鞋,年纪都与曹破延相仿。他们各自牵着一峰骆驼,默不出声,但肩膀都微微紧绷着。

一名老吏缓慢地为一队波斯客商做完登记,然后对排在前面的人招招手。一个穿双翻领栗色短袍的胡商走过来,把过所双手呈上。

“这几位朋友头一次到长安来,很多端方都不清楚,还请老丈通融。”崔六郎抬高声音道。

“就是这里了!”幼年者眼神霍然发亮,“传令崔器,筹办行动;不夫君马上清场货栈核心,不准任何人收支。西市二门随时待命。”一条条简短有力的号令从他嘴里收回,语气中带着粉饰不住的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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