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长安十二时辰（全集） > 第48章 戌初(4)
姚汝能递过一杯水，闻染接畴昔浅浅喝了一口，感觉水中也尽是炊火之味。姚汝能歉然道：“抱愧，几处水井都人满为患，只能再等等了。”闻染苦笑道：“能活下来就好，又如何能遴选呢？”
他想到这里，俄然想到这是个很好的机遇，便随口问道：“你和张都……呃，张小敬都尉如何称呼？”
岑参一听他懂韵，立即变得镇静了，连声说够了，能够简朴聊聊。姚汝能苦笑连连，他懂字韵，是因为望楼通报动静以《唐韵》为根本，跟作诗毫无干系。
吉温朗声道：“靖安司遭贼突袭，必有内奸勾搭。攘外必先安内，接下来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挖出这个毒瘤。至于他的身份，我已经查了然——”他扫视全场，发明统统人都直勾勾地谛视着他，很对劲这个结果，吐出一个名字：“靖安都尉，张小敬！他就是勾搭蚍蜉的内奸。”
“《大唐六典》卷十三《御史台殿中侍御史》载曰：凡两都城内则分知左、右巡，各察其所巡以内有犯警之事。谓左降、流移停匿不去，及妖讹、宿宵、蒲博、盗窃、狱讼冤滥，诸州纲典、贸易、隐盗、赋敛不如法度，诸此之类，咸举按而奏之。
他念的这两句诗，姚汝能晓得是可惜痛心的意义。岑参又赞道：“女人这一番报告，略作润色，便是一篇因事立题、讽喻时政的上好乐府。”他低头想要找笔做个记录，却发明诗囊早就被烧没了，只好去翻药铺的木柜格，看有没有纸和笔。
客岁十月，刚好是张小敬前去外埠出差，闻记香铺俄然接到虞部的告诉，朝廷要为小勃律来使兴建一座宾馆，地点就选在敦义坊。虞部开出的价码极低，闻无忌天然不干，对峙不搬。不料夜里俄然来了一群蒙着面的浮浪少年，手持大棒突入铺里，乱砸乱打，闻无忌出来与之实际，竟被活活打死。闻染也险遭刁悍，幸亏她机灵固执，觑到个空地逃了出去。
锣声再次响起，表示世人重视。那官员手执一方铜印，对上面朗声道：“诸位郎君知悉，本官是左巡使、殿中侍御史吉温。现奉中书之令，重组靖安司。各归其位，不得延滞。”
姚汝能数了数人数，只要事发前的三分之一。换句话说，足足有近百位同僚死于这场突袭，贰心中一阵恻然。广场上的熟人相互见了，未曾拱手，先流出泪来。除了光荣劫后余生，别的也说不出甚么。
没想到岑参更猎奇了，缠着他让他讲到底如何用《唐韵》传动静。姚汝能以手扶额，悔怨本身多嘴。他让岑参把窗子推开，远处能够见到慈悲寺门前悬着的灯笼。姚汝能对着这个灯笼，简朴地讲授了一下望楼白日用鼓声、早晨用灯笼停止韵式传信的道理。
说着说着，闻染靠着他的胳膊，竟然睡着了。
姚汝能对吏治阴暗之处，也听过很多，可这么狠绝暴虐的，还是第一次。一户小富之家，瞬息间家破人亡——这还是有张小敬捐躯庇护，若换道别家，只怕了局更加惨痛。张小敬说长安是吞人的巨兽，真是一点不夸大。
跟着一条条晦涩拗口的官典条则当众念出来，靖安司的人垂垂都听明白了。
世人敌意少减，群情声逐步停歇。吉温捋了一下胡髯，再度开口道：“靖安司为贼所乘，本官倍感痛心。但现在首恶未束、顽敌尚存，还望诸位暂敛仇痛，以天子为念，先戮贼首，再祭英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