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变成老头儿的崔旭聊着旧事，缓缓闭上眼睛，“实在我和程千里都清楚，我们之间没甚么仇没甚么怨，百年的存亡兄弟，哪能说断就断？我们只是恨，可惜到死都不晓得恨的是谁。”
程芷安细心想了想，内心先信了几分，又看了崔旭一眼，问道：“你说他已经活不了多久？”
程家的人说：“程千里，世家里我们程家最为势微，年青一代程家只要你突破此岸踏上何如境地，你可晓得破钞了家属多少心血？你莫非真的要因为一个女人断送程家的千年传承？甚么？你还想带她归去？毫不成能！”
“狗养的祖祖辈辈！”崔旭说。
过了好久，人群里一个扎了麻花辫儿的半大小女孩，大着胆量走过来，“你们谁是程千里？谁又是崔旭？”
一恨就是这么久，近千年不能放下。
崔旭的呼吸越来越轻，瞧着远方六合连接处水墨普通的山峦线条，另有浓淡雾气里昏黄浮动的葱葱茏郁，迷蒙间编了麻花辫儿的女人越来越近，记了千百年的身影垂垂清楚，她俏生生地站着，咧着白生生的糯米牙笑着，“二哥，快来！”
李尘听他说一心求死，又想启程千里醉酒时说过的话，“是和那位三妹有关吗？那一年，您三位结拜今后，究竟出了甚么事？”
“喂！大哥，二哥。”麻花辫儿女人亮着清脆的嗓子，俏生生的，就像和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那样，亮晶晶的眼睛和白生生的牙齿，她说：“呐，你们也算带我出来瞧了瞧，实在这江湖，也没甚么意义！你们归去吧，我自个儿溜漫步达，也就回镇子了！”
他们不知岁时地行侠仗义持剑江湖，一起从北方的边疆小镇南下，又顺着大江沿路返到都城，繁华的贩子流连过后，也走遍了数十里荒凉的破败山丘，直到被程家和崔家的人拦下来。
李尘沉默好久，不能出声，秋风和程芷安撇过身子偷偷抹着泪珠子。
李尘把马匹交给小七，接过秋风递来的汗巾擦了擦脸，余光瞥到一抹极速的红色流光刺向马车车厢。贰心头一惊，风乍起，人影消逝在原地，腾挪间呈现三四道影子，每一道都越来越逼近马车。
两人身前站着世家父辈，身后是他们从边疆小镇带出来的麻花辫儿女人。
崔旭说：那一年，边疆小镇三人行，两男一女号称并蒂三剑客，一起不晓得越了多少城，两位哥哥亦师亦友，瞧着小镇上的麻花辫儿女人一步步进入修行。
两封信，一人一封，信里各画了一幅图，三妹不会写字儿，画儿画得惟妙惟肖，画里是她的遗言，和对两位哥哥的交代。
说着话，麻花辫儿女人回身走了，蹦蹦跳跳悄悄松松地未曾转头，就像当初来这江湖一趟的义无反顾。
三妹甩着麻花辫儿，对着两位结拜哥哥磨刀霍霍：当初并蒂三剑客的名号是我想出来的，今后我就是我们三剑客的金字招牌，谁同意，谁反对？
小女孩对二人说：“姑姑让我和你们说一声：你们两个给我听着，当初结拜后半段儿说好的，不管三小我谁先死了，别的两小我都得替她好好儿活着。另有，并蒂三剑客的招牌是我，去了江湖上就算报名号也是先报我清闲女侠，以是你们就都得听我的！”
“狗屁的千年传承！”程千里说。
车队休整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