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年冷僻,长年稀影。
一个纤长背影重新笼于黑影中。
窗外,月光下,天空昏醉得无一丝碎裂,轻风轻拂,飘来淡淡花香,但在那对美得绝情的眸子里,对天与地的定义,又更看破一分……
因为喧哗从不属于这里。
跪者不由惊奇万分昂首,只因主子的号令过分果断,仍有一丝迷惑,但既主子已经决定,便只能顺势接下道:“卑臣服从。”
鸑鷟?沈庄昭暗呼一惊,识得字的她天然晓得此乃五凤之一——赤者朱雀,黄者鵷鶵,青者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这此中最为忠贞冰清者,便是紫凤鷟。不得不道巫祝攀附之心过分挑眼,对独一手握重兵权的长公主拟之为鷟,她真想晓得,如果在太后与皇前面前,此人又会将她们各比何为么?
夜更稠。
了无牵挂……
一晃眼,人皆散去安枕。
清芙步摇随人侧身微晃,晕染天涯一片星光。
“尚可罢,”巫祝得体道,“人去时无所牵挂,魂念轻飘,心结俱解,如此而去就比如顶风远门,只似漫冗长旅,生者如果临终顾问得好,也就无旁人它事了。”
“城外深山,虽阔别人间,却也时候牵念朝事,每占国运,便窥得皇宫聚顶,云端鸑鷟乍隐乍现,原以是那天降德臣,以示太后辅帝再创乱世,谁曾想客岁宫宴后的落雨日,作法憩于阁中时见得殿下一面,才深知原傍晚与拂晓时的每场漫天凤羽,皆是因殿下一人而起。”
招魂典礼那日请的是长生山的人,在阴暗的堂内朝北而舞,一遍又一遍,直到灵魂再也没法回应生者的这个人间,才算断了个干脆。帷帐背后,老夫人一袭素衣宁静躺于榻上,招魂师的剪影不竭投向她瞑目标遗容,身姿曳动。
方退步,卫央一双沉沉眸子就从寒意中抽身而出,随后,她领着兄长们朝堂外走去。
身后的二位沈族嫡宗子不由暴露讽刺嘲笑,他们都觉她的话阿谀过了头,算是拍在了高处不堪寒的冷峰上,换来的只要在风雪中冻到手心血肉恍惚的了局。长公主性子何人不知?冷傲疏人不近情面,能领得起兵的人,天然也不肯拘泥于都城的油腻油滑,巫祝此番话的背后,绝对别成心图,只是谁派她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沈庄昭心中默念。
沈庄昭暗道不妙,莫非这又是一场诡计?莫非有人想策反长公主……
跪者再道:“招魂毕,沈太师直至临睡前亦未曾得知巫祝所言过何事,但明日,恐就未知了。”
皇宫。
眼看几位兄长欲与卫央走,沈庄昭自发为他们让出一条道。
“是。”跪者接令。
招魂结束后,巫祝收身,规复得半晌,就朝亡妇的嫡亲走去,这是来作安抚的,好奉告活人,逝者已步入循环再不复还,就放心送人入土罢。与此同时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非常出众,那双通透灵眸黑漆不见底,像是不属于人间,真窥得民气底发麻。大堂内,巫祝同沈太师交代了一些闲事,沈庄昭等嫡派候在柱末静听他们扳话。在此期间,她心中愈发感觉这些半步踏在幽冥间之人浑身散着寒气,那等风头和蔼度,皆不是他们这类活在白光里的平凡人可仿照的,和佛僧的向天分歧,这些人通地,是阴暗的。但有一点符合,那就是这二者仿似举手投足中,都有种将天尽数拥在手的气势,一双慧眼,看破了来日与畴昔,存亡顷刻,不过是又去了一条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