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爹现在好得很,不吃药了。”矮瘦男人刚说罢,见闺女还哭上了,正要安抚,却见后门那处,自家婆娘拿着两个碗朝他们冲了过来。
“没,另有几张桌子要擦,我跟你说,”仆妇冲动得双颊发红,探手从胸前拿出一个小布包翻开,“刚大掌柜赏的,说是做事的都有赏,家奴是十二个子,长工十个,帮工也有五个,我家得了十五个,三副药钱,你能吃十天。”
三月汾州,潇潇雨飘。
苏苑娘未曾把这个说法放在心上过,于她平生,初嫁常家时,常伯樊是她要共度平生的丈夫,比及母亲因常家人身后,他就是她的半个仇敌,连敬如来宾的客气亦只剩一半,待到孩子没了,他就成了她平生最不想见、最不想忆起之人。
待到当夜戊时,小闺女的活干完了,她娘跟别的大娘去听掌柜的说话,她先出了后门,看到了来接她们母女的爹。
“给赏了?”男人顾不上吃,忙把两个碗搁地上,探头打量婆娘手中的钱。
而本年知春年方十五,比她小五岁。
如何就不早几日?
常家家主乃八日结婚,九日这天,供常家属客居住的常家客堂客舍仍然挤得满满铛铛,每屋都住着人,申时夕食将至,客堂堂坪和晒谷场因雨没法摆桌,只能摆二十四桌的客堂大堂挤进了三十张八仙桌,两方长廊下摆了二十张小八仙桌,主子帮工来交常常,熙熙攘攘,有那前两日才出去的帮工慌乱中砸掉了手中的碗,碎了一地,带她帮手的仆妇抓过她就打,嘴里压着喉咙嚷着:“带你来挣几个子,钱没挣到你就砸掉多的了,一个碗三个钱,你晓不晓得?”
外人常道他对她情根深种、至死不渝,这个说法,贯穿了她不长不短的平生。
此乃汾州各地大师习常。
知春年过二十,她就把人放了出去,传闻她这个丫环过得很好,厥后她儿子中了秀才,来常府报过喜,只是当时苏苑娘已久不面世,没有见这来府报喜的旧人。
明天赔了钱,小闺女蹲在爹怀里,低头扒着她爹的手指闷闷不乐,面黄矮瘦的男人爹见她形状,搂着闺女道:“挨你娘骂了?”
“手脚敏捷些,”前面有抬碗的两人抬着箩筐要过来,郭掌柜站到廊边等他们畴昔,“还不快动。”
“看模样,是个善性子的夫人。”男人松了口气,店主夫人是个仁善的,他家婆娘当差就不怕出错了。
“不赔钱罢?”年青的仆妇朝老仆妇赔笑问道,她到常府做了半年的工,但来客堂这边是头一遭,也不晓得府里跟这边的端方是不是一样的。
“打了就打了。”
仆妇等他走远了,瞪了掉着眼泪的女儿一眼,“哭甚?蠢死了,有本领今后你嫁个好小子,不干这劣等人的活,还不快摆?”
常家家大,但只大在汾州临苏,于卫国而言,它当今只是一户替国度守着汾州临苏盐矿的家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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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堂兄骂过她毒妇,因他当时官至御史台御史中丞,说话很有分量,兄嫂被他激愤,是以迁怒常伯樊,更是不准他进门。
说罢,仆妇跑了出来,男人看着她出来了,蹲下身拿起筷碗,把闺女揽到身前,喂了她一口肉。
男人从速接过碗,把另一碗也接畴昔,“干完了?”
“过年喽。”见闺女笑了,男人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