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婆媳二人正在围着孩子打转,谢臻已经一股劲儿地窜进了内间。
谢老夫人一听愈发欢畅,面上神采也温和起来,应了一声就伸手将襁褓接了过来。
“你安知这个字不是给姐儿用的?”许是一下便被说中了,谢阁老有些中气不敷地强辩道。
正如许想着,产房中传出一声清脆的婴儿哭泣,倏而打断了她的思路。
她将手中的灯笼往前伸了伸,把谢老夫人脚下的路照得更亮了些,才道:“是,这下子您可总算能放得下心来了。”
谢阁老不说话了。
谢老夫人瞧不上他这副傻不愣登的模样,伸展了面色,对来报喜信儿的丫环大手一挥:“赏!这个月的月钱翻倍!再多加一吊钱!”
听出谢阁老语气中的嘚瑟,谢老夫人不睬,只顾低头看字。
这会儿床上已经清算洁净,氛围中的血腥气却还没有散尽。
谢老夫人闻言,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笑着对宋氏道:“可不是?这但是我们家的嫡长孙,将来读书明理,科举入仕的,如何能没有一副好身材?”
庆平十年冬,都城盛京,堂燕巷谢府。
谢老夫人出去的时候,他正蘸好墨在那张纸上圈出了两个字。见到老妻过来,便将纸递了畴昔,悠悠地问:
襁褓中的孩子还在放声大哭,一面哭还一面挥动着小胳膊,乱蹬着小脚,谢老夫人低头,慈爱地看着这刚从娘胎里出来,她嫡远亲的长孙:小小一团,皮肤红彤彤,皱巴巴得像只小猴儿,胎发顺滑,五官固然还没有长开,但从挺直的鼻梁,黑曜石普通熠熠的眼睛中,却已经能模糊看出今后的漂亮模样。
谢老夫人看着前头阿谁被圈出的字,不由颔点头:“珝有美玉之意,这个字给哥儿用极好。”
待到他从外头返来,乔氏已经靠在大引枕上睡着了,呼吸绵长,睡得正安稳。
也不叫下人,干脆挽起袖子,亲身拿起墨条磨起墨来。
更何况谢阁老跟老夫人盼着的也是正儿八经的嫡长孙,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庶孙。
话音刚落,里间中婴儿的哭泣声又多了一道,顿时变成了二重奏,直到这时,二夫人宋氏才抱了个大红的襁褓徐行走到了隔间,笑吟吟地对谢老夫人说:“给母亲道贺了,大嫂给您添了一对儿龙凤胎,哥儿这便是了,姐儿还在里边儿洗着呢。”
又从书桌上重新取了张纸笺,谢老夫人拿起本身用惯的那只湖笔,蘸了之前谢阁老才磨好的墨,将“珝”“琯”二字钞缮于上,才将在外候着的桂嬷嬷喊出去,道:“让鹿鸣明日一早去送到大房去,就说是老爷子给哥儿姐儿取的名儿。”
一听这话,乔氏的情感顿时好了起来,说当然看到了,“个头小小的,嘴啊鼻子啊都小小的,手脚也小小的……”说着不由得笑了起来。
人未到,声先至。
二人正说着私房话,就听到谢老夫人的声音:“我来瞧瞧我们谢家的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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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盆的血水从东跨院的产房里端出来,妇人压抑的呼痛声不竭地传出院中候着的诸人耳中,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弱的石青袍服,未曾披裘的男人正在产房门口不断地走着圈,大冷的天儿,他额头上竟沁出了一层精密的汗。
越看,谢老夫人的心便愈发化成了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