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老退下。”
一曲闭幕,杨文善将双手悄悄覆在琴弦上,收了余音。他望着虚空说:“相知而不能相守,这才是人间最大的悲剧。”
面前这个初度相见的女郎,竟然能得至尊如此另眼?
李元晔都气笑了:“谢三娘,你如何这么不懂事?我是在庇护你!如果毫不在乎的人,晔才不管她的死活!”
秋姜神情微动,却毕竟没有开口。
“……陇西李氏,又是行四,也叫‘檀郎’……莫非,此‘檀郎’便是彼‘檀郎’?”林敷惊奇出声,“陇西李元晔,江陵王嫡次子——琅琊公?”
林敷好久才垂垂接管这个究竟,眼神敞亮:“无怪乎如此风华!本来他就是琅琊王恭的首徒,陇西李郎李元晔?世人都说他的面貌是北地最秀美广袤的山川,环球无双,非珠玉俗物可比,都说他的胸怀气度就像气吞万里的寰宇,有容乃大,海纳江河。与三娘,恰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刀光森寒迫人,李元晔却连神采都没震惊一下,腔调冰冷沉寂:“谢三娘是我表妹,出门在外,由我一应照拂,既是与人结拜,怎有不但会我这个兄长的事理?
秋姜道:“我做甚么,与你何干?”
杨文善见二人如此针锋相对,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俄然莞尔道:“我看二位不是兄妹这么简朴吧?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人生六合之间,能得一知己,实乃万分难求之幸事,既然相知,便应了解。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在林瑜之和林敷庞大的神情中,元晔将她抱上了那辆在墙角等待已久的牛车。
秋姜归座,不再言语。
秋姜道:“恰是此人。”
林敷又是一阵沉默:“……你唤他阿兄,但是那日,他清楚……你们到底是甚么干系啊?”
秋姜指着他身后门帘道:“出去。”
秋姜道:“唯有二兄、四弟,却非与三娘同母所出,实乃憾事。”
杨文善为她斟满,笑道:“对酒当歌,人生多少。知己难求,当及时行乐。三娘子,请——”
林瑜之面皮抽动,神采燥地通红。如此热诚,他却不能辩驳,只能死死咬住牙齿,袖中手指已经掐入了掌心。
李元晔见他如此坦白,也不再装腔作势,逼近了两步望着他,眼中尽是促狭之色:“你喜好我的三娘?”
实在不消她开口,一向沉默的黑脸虬髯男人虎目一睁,手中大刀已然拔出,抬手就驾到他的脖子上:“来者何人?”
酒过三巡,二人颇感投缘,杨文善更是冷不丁道:“三娘子家中可有兄弟?”
杨文善却挥手让他退下,也表示黑面男人收回大刀,对李元晔道:“鄙人确切冒昧,但是一片热诚,绝无不轨之图,只是与令妹非常投缘罢了。”
秋姜乍然见到她,内心又是一闷,冷眼道:“你来何为?”
杨文善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如许不卑不亢的年青人了,不由心生赏识,道:“郎君也该问问令妹的意义吧?”
秋姜面色一红,但还是风雅地对她笑了笑,坦言道:“他是陇西李四郎,我的表兄,我的阿兄,我的檀郎。”她语气里满溢的爱意让林敷愣怔,随即促狭地笑起来,推了她一把:“如许的话说出来,你也不知羞?”
她的笑声悄悄地化作了轻风,卷过廊下飘落的榆树叶,缓缓飘落到中庭,有人现在从院门外悄悄走进,叶片正巧落在他的鞋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