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低下头持续练字，轻描淡写地说：“既然如此，朕就晋你为正二品女婢中，出纳皇命，为朕专司草拟文书诏令、清算奏章之事。”
几个羽卫赶紧从殿外出去，将哭闹不止的郑东阁架了出去。
天子的声音顿了顿，方从她头顶传来：“应是丑时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天子的声音有点儿冷，她便不敢乱动了，收敛了心神强自平静，安然趴好。但是如许温馨，殿内只要二人，她总感觉不安闲，忍了忍还是开口道：“陛下，现下是甚么时候了？”
“草拟圣旨、秉承王命，乃是国之重担，怎可如此儿戏？请陛下再三考虑！”他冷冷望向谢秋姜，“定是这女子妖狐媚主！需知古有妲己褒姒，夏商之以是王国，后又西施祸越，可见女子、特别是仙颜女子，绝非良善之辈！陛下执掌国之重器，当以天下百姓为己任，不成凭一己私欲妄然行事啊！陛下三思！若陛下不肯听臣忠告，臣只要以死相谏了！”
宇文冲转头对郑东阁直接道：“既然是一场曲解，郑中书请自便。鄙人还要巡查殿前，告别！”一拱手就气冲冲地踱了出去。
天子搁了笔笑道：“好了好了，多少人恋慕不来的位子，你倒好，跟死了耶娘似的，不晓得的还觉得朕要你去掌管宫中统统的如厕洁净呢。”
“宇文尚书，还不将此人拿下！”
秋姜一口老血闷在了喉咙里。
人都走了，室内又规复冷僻。秋姜第一世虽也是公主，但从未入过天子寝殿，现在室内光芒又极其暗淡，她不免有些局促。天子是从东殿下了榻就过来的，外衫内露仅出薄薄的寝衣，秋姜更加不安，撑起家子就要下地施礼。天子却按住她的肩膀，单手提了提红色的缎被为她掖好：“别乱动。”
突然吃惊，她吓得撑动了一下，却不慎勾翻了榻边的漆碗。
秋姜回声退着出了宣政殿。
“惶恐？”天子又笑了笑，将这两个字眼在唇中细细咀嚼了一下，却没再看她：“何必如此呢？在谢三娘内心，谁是主子？恐怕没有吧。朕准你今后不必自称奴婢。”
时过境迁，情势已转，秋姜那里怕他，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表兄记错了，本座可向来没说过如许的话。”
她也懒得辩白，只瞟了他一眼，缓缓笑道：“本座与你身边的宇文尚书有旧，是或不是，郑中书问他便是。”
天子气得摔了手里的册子：“甚么人有效，用甚么人？朕内心稀有。你年纪也一大把了，如何还净喜好做这等沽名钓誉之事？忠君爱国不是靠嘴上说说的！多为朕分忧，少给朕惹事，就这么难？来人，郑中书身材不适，送他出宫！”
天子淡淡道：“你想抗旨？”
本来还是熟人——秋姜岿然不动，径直对二人笑了笑：“本座是殿前奉养的女婢中，专司圣旨清算和草拟之事，这‘擅闯’二字，不知从何而来？”
宇文冲闻名誉来，饶有兴味，正愁找不到机遇架空她，不料她接着就截住了他的话：“宇文尚书在御前宿卫多年，向来深谙圣意，毫不敢欺君罔上。”
秋姜低着头在那儿垂首待命，天子从她身侧颠末时，又停下了步子，沉吟了会儿，道：“明日得闲，下了朝后朕陪你出宫一趟吧。你不是一向念叨着要回谢家看看？”
秋姜不免一怔，过后却也懒得辩白，免得越描越黑，便岔开了话题：“此处是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