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如此。”鸾夙亦报以浅笑。
鸾夙点点头,穿过连廊,施施然登上了大堂的台子中心。堂内花客见她登台,立即发作出一阵赞叹之声,此中不乏淫言秽语。鸾夙充耳不闻,兀自坐定,一曲《长相忆》从她指尖缓缓流淌,口中和歌亦随之而出:
曾记后羿射九日,十世相约,嫦娥空对冷月泪空垂。
六朝旧事,五重滋味,四方花客三载去又回。
坠娘如此犹疑了半晌,但见鸾夙已跪倒在地,诚心请道:“求坠姨体恤,鸾夙甘受惩罚,只是不肯再强颜欢笑示于人前。方才一曲已然充足,若为鸾夙知音,必知鸾夙之意。”
十里长亭十里相随,纵九天玄女,遗恨人间。
夜幕来临,夜宴将开,莺声燕语,倚红偎翠。这繁华的皇城黎都,到了夜间便是靡靡之地。而如鸾夙这般的风尘女子,毕竟只能折算成金银物帛,待价而沽。
这些年来,鸾夙也垂垂探听出一些关于“墨门”的传说。相传墨门畴前乃是熙朝至尊,世代负担着帮手君王的重担。然自从熙朝一分为二,墨门亦垂垂走向式微。若非父亲临终前一番嘱托,鸾夙尚不晓得,墨门藏有熙朝的龙脉舆图,并秉承门训,待南北同一,觅得王者,墨门弟子才可将身份公诸于世,献上龙脉舆图帮手新主。
主子有些心疼地瞧了瞧撤下来的冰丝锦缎,踌躇道:“鸾夙女人,这缎面可不便宜的。”
这是欢场定律,亦是她的宿命……
常常想到此处,鸾夙皆是泪盈于睫。
鸾夙深吸一口气,款步出了房门,屋外已有两名丫环侍立两侧,喜气洋洋地问候着:“恭喜鸾夙女人。”
朗星对她二人的反应有些摸不着脑筋,却仍旧连连点头:“是夸,是夸。”
鸾夙捏着裙裾从地上起家,感激之言尚未出口,却见一个丫环吃紧仓促朝本身跑来,边跑边道:“坠妈妈,大事不妙!镇国王世子与国舅之子,为了争夺鸾夙女人初夜,已经在堂上打起来了!”
化七分灰尘,作八分流水。
听闻朗星此言,鸾夙不免有些惊奇。她自九岁起与朗星了解,对方还比她小一岁,两人自小玩在一处,朗星仿佛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祸头子,经常惹得坠娘头痛。若非瞧着他女旦唱得极好,人也生得姣美,只怕坠娘早已将他贱卖出去。也正因如此,在鸾夙心中,朗星一向是个不懂事的弟弟,但是本日听了他这番话,她才发觉,畴前的混世魔王现在业已长大了。
大堂内垂垂响起曲乐,男女调笑声到底斥入了鸾夙耳中。她面上暴露半丝恶感之色,却教身边的朗星瞧了去。
而在此之前,墨门弟子须藏匿于世,静待机会。
朗星亦伸出大拇指,由衷赞道:“你常日不施粉黛,甫一打扮,当真都雅!”言罢又细心想了想,再次叹道:公然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前人诚不欺我!”
经此一番调笑,鸾夙心中的严峻之意倒也去了大半。坠娘目睹酉时已至,日落半山,便对鸾夙道:“别怕,届时你只需听我叮咛便可。我先去号召客人。”
鸾夙只淡淡反复:“我说烧了。”
鸾夙再次轻抚半枚玉佩,当初那锋利的断裂之处现在已被她摩挲得光滑圆润。她想起了父亲,想了小江儿,也想起了这枚玉佩本来的仆人——聂沛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