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娘如此犹疑了半晌,但见鸾夙已跪倒在地,诚心请道:“求坠姨体恤,鸾夙甘受惩罚,只是不肯再强颜欢笑示于人前。方才一曲已然充足,若为鸾夙知音,必知鸾夙之意。”
*****
这些年来,鸾夙也垂垂探听出一些关于“墨门”的传说。相传墨门畴前乃是熙朝至尊,世代负担着帮手君王的重担。然自从熙朝一分为二,墨门亦垂垂走向式微。若非父亲临终前一番嘱托,鸾夙尚不晓得,墨门藏有熙朝的龙脉舆图,并秉承门训,待南北同一,觅得王者,墨门弟子才可将身份公诸于世,献上龙脉舆图帮手新主。
“一杯酒,两行泪,三生有缘知与谁?
鸾夙回顾问候:“坠姨。”
走了最好,趁这点滴含混尚未引燃,便就此掐灭那一点星火。如她这般的身份,与人间统统优良男人,都该做到两两相忘……
鸾夙低眉想了半晌,施施然对着台下娉婷见礼,道:“本日鸾夙挂牌,多谢各位恭维。只是鸾夙之舞,自此只为良辰知己而跳,恕本日不能示于人前,万瞥包涵。”言罢已再行了一礼,抱着琴回身朝背景走去。
曾记后羿射九日,十世相约,嫦娥空对冷月泪空垂。
坠娘昂首瞧着地上语气铿锵的女子,毕竟叹了口气:“我又如何舍得罚你了?即便狠下心重罚,只怕外头那群客人也不舍得。起来吧!”
一晃十六岁生辰已过,坠娘终是定下了鸾夙的挂牌之日——六月初六,取顺顺利遂之意。
能令坠娘亲身相陪,那厢内的客人定然非富即贵。
这是欢场定律,亦是她的宿命……
说来亦是坠娘体贴,晓得本日她必然心中严峻、郁郁寡欢,便特地准了朗星的假,令他在此陪着鸾夙,不必登台献艺。现在朗星正站在镜前,看着镜中面无神采的美人,故意安抚:“你这处屋子向来僻静,平常声音入不得内。本日却能听闻如许较着的热烈声,可见来恭维之人当真很多。鸾夙,你面子真大。”
一语惊醒梦中人。
鸾夙点点头,穿过连廊,施施然登上了大堂的台子中心。堂内花客见她登台,立即发作出一阵赞叹之声,此中不乏淫言秽语。鸾夙充耳不闻,兀自坐定,一曲《长相忆》从她指尖缓缓流淌,口中和歌亦随之而出:
“但愿如此。”鸾夙亦报以浅笑。
鸾夙赶紧打住胡思乱想,安抚本身姐妹二人定有相逢之时。为了这相依为命的依托之情,也为了父亲凌恪的临终嘱托——大熙王朝分崩析离前所留下的龙脉舆图。
鸾夙只淡淡反复:“我说烧了。”
朗星对她二人的反应有些摸不着脑筋,却仍旧连连点头:“是夸,是夸。”
鸾夙闻言从打扮台前起了身,脚下却俄然踉跄一步,几乎跌倒。朗星眼明手快,脱手相扶,那掌心的温热之意隔着夏季的轻浮衣衫传到鸾夙臂上,模糊教她感觉放心。
曾多少时本身也是误入风尘,心不甘情不肯地开了这间青楼替人卖力。现在本身习觉得常,莫非还要这如花似玉的女人也像本身一样吗?她已为她觅得后路,又何必对她如此严苛?更何况面前这孩子本就是相府令媛出身,那矜贵的骨气早已融入血液当中,在这烟花柳巷已是委曲至极,又如何还能强求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