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但见又一大夫前来通禀,却并不是妇科圣手,而是为鸾夙治骨伤的大夫。本来鸾夙脱臼的手臂与肩胛骨的伤势规复极好,大夫为了她行动便利,便将其夹在肩上的板子取下,又叮嘱了几句平常护养,才告别拜别。
鸾夙晓得东方现在已被聂沛涵支出麾下,便故意通过这算命之法,捎话给聂沛涵,传达她的意义。
此时但见平话的东方先生仍在一旁站着,鸾夙有些奇特,笑问:“怎得?东方先生要亲身服侍点菜吗?”
鸾夙闻言不由一怔,无认识地看向江卿华,见她一脸茫然地摇了点头,这才笑了起来:“约莫是世人以讹传讹,慕王殿下日理万机,其侧妃亦出自高门,又岂会经常帮衬这酒楼?东方先生莫不是想钱想疯了?”
聂沛涵正在书房看着一份急报,见江卿华气喘吁吁地小跑而来,蹙眉问道:“何事如此镇静?是不是她……”
鸾夙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面上并无半分痛苦,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她捏起一颗酸梅放入口中,才对江卿华佯作恭谨:“都是芸妃娘娘的功绩!民女不堪感激。”
鸾夙只觉有些难堪,又对老者笑道:“舍妹甚少出门,不懂世面,尊驾莫怪。”
待鸾夙一行到了味津楼,正值中午用饭的时候。这间号称“房州第一”的酒楼还是高朋满座,而那位半会平话半会算命的东方先生,也还是舌灿莲花地在台上说着段子。鸾夙原想寻个桌案坐下听上一段,可惜本日东方先生所说的段子已然到了序幕。冲着大堂里一众意犹未尽的喝采声,鸾夙便知本日这段子必然风趣至极。
东方抬开端来,用那只未瞎的眼睛打量鸾夙,只看了一眼便认出她是谁,遂笑道:“女人好,公然是好久未见了。既来之,何不入坐?”
鸾夙一双清眸四周看了看,笑回:“我来得晚了,没寻到坐处。”
想到此处,聂沛涵径直走到房门口,如有所思地望着渐行渐远的江卿华的背影,心中渐渐有了主张……
江卿华仿佛是出门在外忘了端方,听闻鸾夙的先容,也没有尊老客气之意,面上一派怯懦之姿,并不出言见礼,倒是令鸾夙有些惊奇。但是那老者却不甚在乎,只淡淡瞥了江卿华一眼,没有多说甚么。
蒲月的炙阳透过窗户晖映出去,只一眨眼的工夫,已将案上这七个大字烤得消逝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东方毫不顾忌地看了鸾夙半晌,又掐指算了算,才用手指沾着杯中茶水在案上写下七个字:“不如怜取面前人。”
江卿华对着鸾夙啐了一口:“姐姐尽管笑话我吧!”言罢看了看案上的酸梅:“足有两月了吧?”
聂沛涵闻言,目光有一刹时的闪动,更衬得那一双深眸如同黑曜石般的闪动。他将手中的急报搁下,沉吟很久才道:“她若想去便去吧,你陪着她。本王会派人庇护你们。”
约莫是孕中多虑吧?鸾夙自嘲地摇了点头,再看面前这位老者。方才答话的,恰是此人。鸾夙畴前在闻香苑阅人无数,只一眼便看出这老者非富即贵。想来也是,味津楼乃是房州数一数二的酒楼,如果没有几个身价,谁又能来贪吃一顿呢?
“出门在外,与人便利亦是与己便利,女人不必客气。”入耳的声音非常宏亮健旺,却也能听出来是上了年纪。鸾夙只觉那声音严肃当中带着驯良,却又令人非常畏敬。她不由抬眸打量起同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