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方罢,臣暄再回顾看向二楼西厢处,冷嘲笑道:“本日承蒙周公子让爱,小王感激不尽。”
鸾夙有些怔怔地瞧着放在案上的茶杯,道:“如此说来,倒是臣暄世子瞧得起我了。”
坠娘情知鸾夙是吃软不吃硬之人,只得再软语道:“镇国王曾与你父亲同朝为官,对你父亲的品德极其恭敬。世子亦是有情有义之人……臣家本就与原帝有夙怨,世子又看得起你……面前这机遇再好不过,你若错过了,恐怕今后便再也寻不到如许的功德了。”
鸾夙亦毫不逞强地回看臣暄:“世子唤错人了。这世上已没有凌芸,只要鸾夙。”
“倘若败了……”鸾夙喃喃反复,并未马上答话,倒是反问臣暄:“明知此事有败的风险,且支出的代价将极其惨痛,镇国王为何还要运营起事?”
鸾夙唏嘘看向臣暄:“我与世子一样,尽人事、听天命。至于终究的成果,唯看彼苍吧!”
鸾夙亦是嫣然一笑:“可见我还是有几分本领的。世子该当光荣,你没有选错人。”
不得不否定,坠娘的最后一句话,令鸾夙极其摆荡。的确如此,眼下镇国王与原歧有仇,臣家若当真揭竿而起,反了原歧,他朝功成之时,便是她大仇得报之日。如果她拒了这一次机遇,今后即便觅得合适人选,那人也一定会为了她一个风尘女子,去获咎朝中权臣,遑论开罪原歧。
臣暄微微感喟:“我若说是为了百姓百姓,你定然不信;可若说仅仅为了权势职位,也不见得。此中情由,见仁见智矣。我父子二人唯有尽人事、听天命,败亦无憾。”
“如此甚好,臣暄先行谢过凌蜜斯高义。”臣暄如此说着,人已在案前缓缓坐下,目不转睛看向与他对座的鸾夙。
坠娘的这句话,好似在鸾夙心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出现阵阵波纹。但是这滋味究竟是甚么,鸾夙却说不出,只觉一时之间莫名滋味涌上心头,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候,臣暄才姗姗而回。方才他已听坠娘提过了鸾夙的态度,是以现在便没有再多费唇舌,而是直接对她问道:“方才我允下的前提,凌蜜斯记着了?”
“父仇天然要报,”鸾夙答道,“说来我凌家最大的仇敌,便是武威帝原歧,旁的不过是虎伥罢了。世子既然心存高远,烦请他朝功成之日将原歧的项上人头赠送我,再为我凌府昭雪立碑,那便算是兑现了本日之诺。”
臣暄清俊矗立地立在台下,对周遭统统喝采置若罔闻,只一副密意款款的模样看向鸾夙:“小王臣暄,早闻女人芳名,本日一见之下倾慕不已,是以矫饰拙计献丑于人。方才让女人吃惊了,万望女人包涵包涵。”
不管时候是非,不管成果吵嘴。
鸾夙点点头:“记下了。”
臣暄点头:“君子一言九鼎。”
鸾夙垂眸再问:“方才世子说,事成以前任我去留,可还算数?”
“说得好。”鸾夙淡淡赞叹:“逆天而行自有彼苍惩办,倘若世子当真败于原贼手中,自有来人接力而为。鸾夙也想瞧瞧,这等弑父杀兄、忠奸不分的昏君,究竟是曝尸街头不得好死?还是儿孙绕膝寿终正寝?”
坠娘闻言秀眉一蹙,语中也带了些不耐烦之意:“鸾夙,你可要想清楚了,世子并非池中之物,即便没有你襄助,分开黎都也是迟早之事。这闻香苑并不是非你不成的,你若不肯帮他,多得是大把女人往他身上靠。你怎得不知好歹呢!你这性子若不改改,迟早要亏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