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德弟子神情顿时轻松下来,冥隐士众早就恼了,此中一人拍案而起,指着纪若尘,喝道:“你是甚么东西,敢在此胡言!”
一时候帐内一片死寂,无数目光均落在那有若凝脂白玉的肌肤上竖着的青铜古鼎此鼎铜绿斑斑,不知传播了多少年代,鼎身篆刻着无数精美繁复的斑纹和只在古籍上模糊呈现过的笔墨现在帐中惨嘶余音未散,在世人眼中,只觉鼎身上每一个笔划都似在渗着鲜血,幽深的鼎口处恍如有无数冤魂在无声悲鸣
济天下哈哈长笑一声,喝道:“大人班师之日,便是灭族之时!”
玉童含笑道:“多谢仆人恩赐”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那丹珠抛入口中但见她玉面上突然升起一片艳红色,更显得妖艳欲滴,却也透出了三分诡异而那剪水双瞳的深处也浮起一层鲜血般的殷红,久久不褪赤色当中,似仍可见一个挣扎哀号的身影
此时酒保入帐清算残席,帐中氛围才算稍稍轻松了些,纪若尘左手持杯,右手屈指悄悄在案几上敲着,表情重归无喜无悲的冰寒
安禄山这时才将目光转到纪若尘身上,叹道:“能得济先生投效,先生真是好福分!哦,还未就教先生高姓大名?”
颠末纪若尘席前时,纪若尘据案而坐,把玩手中酒盏,谛视着旋动不休的酒浆,缓缓道:“戋戋一个冥山,也配代表天下妖族?”
“安大人身兼平卢、河北、范阳三镇节度使,别的兼职无数,帐前雄兵十万,大将千员敢问大人,如再欲升迁,当左迁何职?周遭千里,另有何方地盘可归入大人麾下?”
他可谓一语惊人,当下便恼了很多将佐,纷繁喝骂:“一派胡言!”“安大帅洪福齐天,你这是想咒他么?”
啪的一声响,安禄山掌中铜爵落地!
青铜古鼎马上加快扭转起来,越旋越小,瞬息之间又缩回寸许大小的一口小鼎,只是鼎中不住传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后又化成阵阵兽吼,非论惨叫还是兽吼,都是凄厉之极,在帐中缭绕很久,还是不肯散去
品德宗世人不动声色,只是纷繁将手放在了剑柄或是宝贝上,玉童则盈盈笑着,纤纤十指梳理着丝缎般光滑亮丽的长发,神情规复了柔媚
济天下也不在这上面胶葛,又道:“安大人雄兵十万,纵横无敌北地诸胡,非论契丹还是奚人,都不值一提,迟早皆是大人囊中之物若某所料不差,今秋风高草长,粮足马肥之日,便是安大山横扫诸胡之时!”
纪若尘俄然笑意尽收,森然道:“便是炼了你!”
安禄山晓得他是不肯说全名,这等世外高人多有古怪,以是也不觉得意,并未诘问下去安禄山当下就地盘膝坐下,与纪若尘隔案相对,举杯过眉,道:“俺是个粗人,不说那么多废话,来,先干三杯!”
说罢,安禄山接连自饮三杯,这才算罢他抓住济天下的手不放,殷殷切切隧道:“先生特地来到这里,想必不会急着走?这个,这个,先生如果不弃俺老安粗鄙无文,还请多呆几日,多多指导”
转眼间,酒保已将散落的酒菜清算洁净,重新在安禄山面前安排新几新酒尚秋水也服了丹药,神采固然仍惨白如纸,气味却逐步稳定,当无性命之忧只是那一袭白衣上的斑斑血痕,还是触目惊心
济天下整整衣冠,向安禄山一拱手,朗声道:“灭族之祸已在面前,安大人还不早思保身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