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叹了口气,放动手中的文书,从一旁的瓷碗里舀了一勺水加到砚台里,淡声道:“你不加水磨,便是磨上一个时候,也出不来一滴墨。”
她想起秦敏的那些话来。
可她现在看到裴然清澈到底的眼睛,再看动手上东风楼的契书,一时有些忸捏了起来。
顾无忧一愣,手上也停止了行动,转过甚来蹙着眉头问道:“他们为何这般的有底气,料定了没人敢闹开?那大名府在京都的权势也不小,如何就甘心给他们卖力,就不怕丢了乌纱帽么?”
“获咎不起?”
文慧长公主?
因而顾无忧走到裴然身边,学着时装剧里磨墨的模样,拿起墨条在砚台里打起圈儿来,裴然微微抬眸扫了一眼砚台,又侧首看向顾无忧,半响没有说话。
顾无忧感慨着,顺手就在裴然的肩膀上拍了拍。
顾无忧一口气将手中的茶喝完,意犹未尽的说道:“一个极苦,一个极甜,却没想到合在一起,口感这般的好!这道茶我必然要放到神仙楼的菜单上去,绝对的受欢迎!”
裴然浅浅的饮了一口茶,看了一眼顾无忧,说道:“太常寺卿家的夫人陈氏拜了平阳伯府的老夫报酬乳母,两家干系密切,来往颇多。”
“你再尝尝。”
裴然见顾无忧还是有些迷惑,便开口弥补道。
话未说完,手却被人悄悄的拿开,裴然捏着顾无忧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来,拿着一方乌黑的帕子,渐渐的给她擦拭着。
顾无忧烦恼的扶着脑门,从指缝里偷偷去看裴然的反应,却见裴然神采如常,推开了书房的槅扇门,径直去取了桌上的紫砂子母暖壶向一只青瓷耳杯里泡茶,像是没听到顾无忧的话普通。
“应天府不等仵作验完尸身,也不提审掌柜林泉,当下就判了东风楼储酒不当,误伤性命,重立了一份文书,把东风楼赔给了那周三儿,他才一出应天府的大门,就把文书转给了一个四十岁摆布的白面管事,部属暗中跟着那周三儿到了僻静处,一把擒住了他,才掰断了他一根手指,他便甚么都招了,他说那管事是太常寺卿家的,给了他二百两银子,让他来闹着一场,他本来也不敢来欺诈东风楼,只那管事说任凭甚么世家大户也寻不了他的费事,他这才横下了心的。”
“东风楼是块烫嘴的肥肉,只怕他们吃出来也得给我吐出来,殿下,不如我们联手,从他们那儿挣点银子花花如何?”
顾无忧稍稍松了口气,拍了拍脸颊,摆出一个甜美的笑来,走上前道:“殿下要喝茶吗?快放着我来,谨慎烫手。”
陈氏一心坐着自家能出个皇后的好梦,可他们家家世太低,便是选妃,也底子够不上皇后的资格,要想如愿以偿,就得找个能在立后上面说的上话的背景才行。
“先皇不给他们府上犒赏吗?”顾无忧很猎奇。
“没干系,将来我养你。”
“我的?”顾无忧看着裴然那双苗条高雅的水眸,惊奇过后是一脸的喜笑容开。
她抬手擦了擦唇边的水渍,摆布环顾了一圈,没找着甚么点心生果之类的,便朝着门边唤道:“内里是哪位姐姐在服侍?劳烦送点蜜饯糖果之类的来。”
“咳咳。”裴然顿时一口茶呛在喉咙里,咳了个不住,顾无忧忙上前替他拍着背顺气,口中说道:“哎呀,喝那么急做甚么,慢点,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