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mm,你且出去,留我们主仆二人说说话。”贾元春望向珍妃,双眼蒙了一层阴翳。
当明天子竟然只是一个贱婢所出,母家并非八大姓之一的郎氏――往上推,如果当初世人皆知永沥生母只是个婢女,那即使他有各式好处,圣祖爷也不成能从上百个孙子当中选定他接入宫中亲身扶养;没了如许一个血缘崇高才气又入得了圣祖爷眼的儿子,三王爷能不能跃过一众才德分身的兄弟接了这个帝位还真不好说。
珍妃最早规复过来,抖动手将那明黄色丝绦收起来,吸一口气低声道:“本宫去给太后娘娘复命。”
她自知大限将至,只强撑着一口气,微微转头望着碧玺,“我不怪你――你找大老爷报仇,我不怪你……”她说了这一句就停下短促得喘了几口气,“你答允我,如果贾府出事――你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上,帮衬一二,你……”她喘不上气来,只孔殷得望着碧玺,用目光扣问着催促着。
碧玺慌得直起家来,扶贾妃躺下,澎湃的泪水冲出眼眶,砸在秋香色的锦被上,晕染出大块大块的湿痕,她抽泣道:“主子,您别说了,都是奴婢胡涂脂粉蒙了心――您快歇歇……”
珍妃低头望着贾元春,只见她报告了这番惊心动魄的旧事,现在口唇灰白,目光暗淡,已是暴露几分来世的风景来。
从七八岁起,她就是由碧玺奉侍着的;十三岁时她单独入宫,又三年得返嫁入王府,她亲身点了碧玺随嫁;到她入宫为妃近二十年来,她自问待碧玺不薄,如何竟会被叛变?
“好碧玺……”贾元春哀哀得望着她。
贾元春闭上了眼睛,造化弄人。
贾元春悚然一惊,她对这个碧鸢依罕见点印象,记得在贾府备嫁时见过几次,现在已记不清面庞,只感觉是个极美极聪明的丫头。记得有次碧鸢去她那儿寻碧玺,雨后的青石板湿滑,碧鸢一脚踩蹭,撞到了她身上,惊得一张脸乌黑。她倒没有愤怒,反而伸手扶碧鸢站稳,鼻尖对着小丫头乌黑的发,闻到一阵桂花花的香气。那碧鸢猎奇得扬起脸来,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已是生得斑斓绝伦。
“……我另有个mm。当初故乡遭了灾,父母带着我大哥与我姐妹来京都,无钱无粮,只得将我卖入府中;厥后主子您入宫,家人见我在府中吃得好穿得暖另有月例银子,动了心机,竟将我那薄命的mm也卖入府中。mm入了老祖宗的眼,起了个名叫碧鸢。她人打小就生得都雅,又聪明又聪明,我只恨父母没有见地,竟将mm也卖做奴婢;却也别无他法,只想着攒够银子讨老祖宗个慈悲。”碧玺说到mm,面上神情温和了几分,“厥后与柱子订了亲,因我不放心mm独安闲府中,这才担搁了一年,不想主子要嫁入王府点了我同去。”
贾元春只觉手足冰冷,本来如此――竟是要扳倒全部贾府!
贾元春见她这番行动,存着万一的幸运之心也没了,像是一桶冰水淋在心上,凉得发麻,倒觉不出疼来了。
贾元春很久不闻声气,轻声问道:“那你的恨呢?”
碧玺游移半晌,双手托住了贾妃的手,又愧又悔,颤声道:“主子,奴婢无话可说,只求一死。”
贾元春悄悄地听着,她竟涓滴不知情。
一时珍妃出去,贾元春在迷蒙中感遭到她走近,梦话般道:“好mm,你帮帮我……”她摸索到那明黄色的丝绦,“……太难受了,帮我……早点告终……”她喘不上气来,胸肺间收回呼哧呼哧的声响,憋得一张脸成了酱紫色,却始终悬着一口气不竭,恰是活享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