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你也晓得,我闺女脑筋不大好,这话,问她……”
田中华偷偷抬了下眼皮,对上他爸严厉的脸,忙开口把上午邓勇明分鸡蛋,让曹建国钻裤裆,最后钱阿雪抢鸡蛋发羊角风的事情快速说了一遍。
“慢着。”邓赤军伸手拦下闵大妮,“偷鸡贼还没有审清楚,我问你闺女几句话。”
“甚么这,那的,快说。”
“你小子,就是头倔驴。”孟玉坤被逗笑了。
田四海跟其他回家的人笑呵呵打个号召,推开西配房门,点上火油灯,立马问道:“你有没有瞥见曹建国和孟向东那小子偷鸡?”
“噢,上中午我们倒赶上曹建国了,孟向东跟着他前面。”田中华想到此事,忙道。
“你还不快去做饭,发到的小米藏在灶膛里别打翻了,这里没你事。”曹满屯低声道。
钱雪转头看看摔在地上还未爬起来的邓赤军,和一旁哇哇大哭的邓勇明,抓紧钱根兴的手,跟着闵大妮和钱忠良一起朝村口处的一间陈旧泥草房走去。
“爸,我明白的,你那样做才是庇护我们呢,这村里大多数人都恨我们呢,因为我们家成分不好。”曹建国轻声道,“我不恨你。”
“啊,本来吃的鸟啊。”
“鸟,鸟,打鸟,吃,吃。”钱雪还在鼓掌跳着,说着,叫着。
“说说,当时如何回事?”田四海在炕上坐下,四海媳妇带着女儿田梅吃紧忙忙生火做饭。
钱雪眨了下眼睛,鼓掌呵呵笑起来,“吃,吃。”
村北头,两间不输曹家的陈旧屋子里,一盏粗陶火油灯立在墙边一张三脚破桌上,燃着豆大的火光。
紧跟着喝野菜粥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吃,吃,鸟,飞,飞。”钱阿雪上前拉住孟向东衣服,一手举得高高的,指向打谷场旁的两棵大树,光秃秃树杆上,确有几只麻雀还在暮色中扑扇翅膀从一枝上飞到另一枝上。
邓赤军心头一喜,这模样,看来真是瞥见了。
孟向东背部肌肉紧绷,双拳握得死紧,就是如许,他也没有呼一声痛。
第十九鞭,有些堆叠的鞭痕已破皮,一丝丝鲜血滑下。
世人哗然,孟向东这小子真和曹建国一起偷鸡了。
黄德全把烟杆放鞋帮子上敲了敲,挥了挥手说道,边用胳窝夹起屁股下的凳子,送回了大宅子的看门人老全手上。
曹芳咬着唇,双手护紧她小弟,就算小弟真偷鸡吃了,那这个罚她来受。他们身边曹满屯已是面色惨白。
“真的。”孟玉坤道。
“谁?”钱雪眨巴眼睛,伸出一根手指,世人就跟从着那根细细手指头看去,只见她转来转去,一手指向孟向东,“吃,吃。”
在黑暗中,曹满屯的脸颊肌肉抽动,狠狠啐了一口,“邓家两匹恶狼。”
四海媳妇更是一声不吭,她被他打怕了,平时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阿雪,你是饿了吗,回家,妈妈给你煮菜粥喝。”闵大妮扶着柱根拐杖一步一顿的钱忠良走了过来。
“我是如何教你的,做人要光亮磊落,你倒好,竟然偷鸡摸狗当上贼了,明天打死你,我也好去跟祖宗交代了。”
他神情安然,只要些哭笑不得。
曹满屯抬起衣袖,垂怜地给儿子擦了擦眼泪,轻声交代道:“在外头谨慎一点,这些话就烂在肚子里。”
“吃,吃,鸟,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