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忠良伸手,握住了闵大妮挥树枝的手,朝她摇了点头。
钱雪暗思,接过帕子用力擤了下鼻涕。擤得鼻头红十足的,看着更不幸了三分。
汪国英从县城赶返来,驱逐她的就是如许一个好天轰隆的动静,她家藏的粮食全被‘打土豪’了,家里冷锅冷灶,儿子坐在门槛上哇哇大哭。
钱根兴摸摸钱雪小脑袋,拉拉她小辫子,内心欣喜极了。
钱忠良已移到炕沿坐下,把拐杖搁到一旁,并不相劝,道:“爹,大妮管束阿雪呢,你不要管。”
钱雪忙拉住裤子,不让看。
“忠良媳妇,你这是干吗?”钱根兴本来没跟着进这屋,听到动静,在门口问道。
钱雪想了下,点了点头。爸妈都是朴重之人,奉告他们也无妨。
这头,钱雪把脑袋从被窝中探出来,朝着门口直喊,“爷,爷……”
声音清脆,赛过琴音。
见丫头这般硬气,他也心疼了。屁股蛋上通红一片,模糊有一条条肿起,怕是疼得很,她却紧咬着唇不吭声,是他的种。
钱雪啊啊道,把头摇成拨浪鼓,她也不嚎了,缩在炕里,与闵大妮对瞪。却不想,未完整缩出来的脚被钱忠良一把抓住,拖了出来。
只要他媳妇出马,事情没有搞不定的,他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怕就是娶了汪国英,根正苗红的反动甲士家庭出身。
“爸,你是不晓得,邓家那小兔崽子,明天拿着鸡蛋,有多夸耀,竟然让曹建国钻他裤裆,我路见不平,能当看不见嘛,这两只老母鸡就是资产阶层仇敌,我明天代表主.席,革了它们的命,也算为国度做点进献了。”
“你个倔小子,坐好,别乱动。”孟玉坤转头笑骂一句,满眼宠溺。
闵大妮拉起钱雪,却见她已堕泪满面,脸涨得通红,唇都咬破了,如许无声抽泣,她也打不动手了。
汪国英边说着,边拿着水桶去后院打水,灌满水壶,捅开煤炉,换了个煤球,把水壶坐上。
“下来。”闵大妮喝道,“从哪学的偷鸡?我们家干清干净,堂堂正正,可不想被人指着脊梁骨骂贼胚。”
家里放着那些竹条条,另有筐啊篓啊的,本来也能换工分啊。
门外钱根兴嘭嘭叫门,“阿雪,我的小阿雪……”
等下次攒了工分,得买二两红糖去回个礼。
“我的小阿雪也晓得难为情了,不看就不看。”钱根兴笑了,“阿雪,下次可不能再去拿别人家的东西,就算你再喜好,那也是别人家的,你想要甚么,回家跟爷说,爷挣了工分给你买去。好不好?”
“不下。”
钱根兴在外头急得打门,想冲出去又感觉不好,忠良小时候做错事,也被他抽过,用的还是竹条,娃不打不成器,可现在轮到孙女了,哟,他那一颗心啊,酸得来,恨不能替了孙女挨打。
“有爸在呢,我可不怕。”
“刚才大伙都在打谷场上,看着还好啊,怎转个身就没了?”
俄然一道尖细爆喝,吓得钱雪膝盖一弯,顺势就倒在了炕上,她偷瞄一眼闵大妮发沉的神采,一只小手悄悄拉过被子,身材就如蚕普通钻进了被筒里。
孟向东笑着穿上衣服。
这儿子他体味,胆量大的能上天捅个洞穴眼,出产队里的两只老母鸡,另有那些粮食,‘打土豪’三字,他闭着眼想,就能晓得是这小子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