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抱着几匹布料走出去的女子却骇得变了神采,仓猝放动手里的东西,摆手道,“不可的……五女人,我粗手笨脚的,怕是不可…….”
“溪姐姐起初病了?”清脆如黄莺初啼的女童嗓音委宛在耳侧,兰溪俄然双眸一亮,是了!她如何忘了?抬眼,转头,看向立在她书案前,比现在的她还要矮上半个头,穿戴水蓝色拱玉兰花短衫搭月白挑线裙子,梳着双丫髻,用浅蓝色缎带系了个花结,模样娇俏敬爱的女孩儿时,笑意从兰溪眼底漫溢开来,她笑弯了唇角,朗朗唤道,“芸芸!”
“妈妈放心,不过是我常日里多做些活计,取了来让妈妈看看,帮着斧正罢了。倘若妈妈太忙也没干系,可否费事曹娘子?”兰溪笑弯一双丹凤眼,另有些婴儿肥的双颊粉嘟嘟的,乍一看去憨态可掬。
教画的陈先生是个年近花甲的白须老者,慈眉善目,却不是那么会讲课。只拿了幅画作,让门生们自个儿抚玩,末端,随口点拨了几句画作中几处特别的画法,过后,便安插了临摹的功课,十今后交上便是。一堂课上得了无新意,虽是波澜不兴,兰溪却不由有些淡淡绝望,幸亏,她另有个父亲!兰景芝的画技只怕要比这位陈先生还要高出很多呢!
重活了一遭,兰溪对于那些《女则》、《女书》加诸在女子身上的桎梏早已不觉得然,她看似用心致志地抄着书,那些字却只是字,过眼不留意。既然决定学画,书画一体,她就得花工夫把字练好,如此罢了。
清蕖园里一座小楼,五开的明间,红漆冰裂纹的琉璃花窗,窗几洁白。当中一间檐下挂着一块黑漆牌匾,上书“慧雅静和”四字,笔迹与松泉院中牌匾之上如出一辙,都是出自兰老太爷之手。这里便是青阳兰氏女学地点。
兰溪这般行事却毫不是莽撞,她宿世虽跟颜妈妈没甚么友情,可她身边的枕月倒是跟着颜妈妈非常学了一阵,枕月这丫头看人最准,她说颜妈妈不喜好人跟她绕弯子,那她就直截了当,并且兰溪也感觉,对于颜妈妈如许的人,送礼不但达不到奉迎的目标,乃至是屈辱了她。
颜妈妈眼中缓慢地掠过一抹惊奇,瞟了一眼面前粉雕玉琢,微浅笑着,尚是满脸稚气的九岁女童,淡淡挑起眉梢,“这活计也就是个练,老身只怕是帮不上五女人。”
倒是一旁的沈娘子见这读书没个定性,三天捕鱼两天晒网的兰五女人竟然乖乖地抄书练字,另有些悄悄纳罕。再瞧她写的字,固然年纪尚小,笔力不敷,却也整齐清秀,大有可为,不由在心底悄悄点头,对兰溪窜改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