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侯与岳青芜对望一眼,然后,一同举步进了帐幔以内。贤妃眼巴巴看着,在那帐幔撩起的顷刻,伸长了脖子往内望去,短短的一刹时,又能瞥见甚么呢?
贤妃低着头,不知在想些甚么,但眼里却不由有些泛潮,有些感受是即便万语千言也难以道明说清的。
公然,不一会儿,那帐幔后,以张院首为首的一众太医个个“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太后的身前,哭道,“太后娘娘,圣上……已是焚膏继晷,油尽灯枯了。臣等……无能为力,还请太后娘娘惩罚。”
太后神采一变,便已凑上前去,一边为他顺着胸口,一边叫道,“常喜,快宣太医。”
贤妃却并未栽倒,一只手,适时地扶住了她。骨肉亲情,到了这一刻,靖北侯毕竟是做不来袖手旁观。“沉住气,今后,你但是要做太后的人,要经得事,还多着呢!”
何况,她很清楚耿家的分量,大庆的半壁江山都要靠耿家来拱卫,如果没了耿家,大庆虽不至于就塌了天,但如何也会乱上一段光阴。换做承平乱世,还没甚么要紧,但对于现在内忧内乱的大庆来讲,没准儿便是没顶之灾。
贤妃一愣,怔怔抬眼望向身畔兄长沉凝的侧颜,一时无言,心中倒是思路翻涌,百味杂陈。
正思虑间,帐幔被人撩起,太医们低着头,鱼贯而出,太后落于最后,双目有些泛红,但眼中去并无泪,目光落在靖北侯与岳青芜身上,寂静了半晌,才幽幽感喟道,“出来吧!他有些话,想与你们说。”爱也好,情也罢,是缘也好,是孽也罢,恩仇纠葛,事到现在,谁的错,又那里还能说得清楚,不过各自告终罢了。
耿老夫人本来的气,便在这一刹时,散了。沉沉感喟了一声,然后,用那尽是皱纹的手悄悄拍了拍贤妃的手背。
抬开端,兰溪晓得,关于那些胶葛了上一辈的各种,到这一刻,已算告结束。毕竟人死如灯灭,甚么样的恩仇也绵长不到超出存亡的边界,自该告终。
但是再听得她那一番关于做天子好似是多么痛苦的谈吐时,心中又有一丝隐怒。
最后,在那帐幔低垂的刹时,贤妃收回视野,垂眼间,难掩欣然若失。
帐幔后,属于太后的那道影子仍然腰背挺直,好似没有感受普通,固执得不见一丝脆弱。
殿内,俄然沉寂了下来。一刹时,太后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
贤妃自刚才起,便有些沉默得短长,此时,也只是两手交握着,神采莫名地看着那龙榻的方向。
岳青芜乃至微浅笑着,对贤妃道,“出来吧!他在等你!”
贤妃似是有些不敢置信,半晌以后才反应过来。那一刻,这个在兰溪看来,这个一贯高傲矜持的女子竟似一个少女普通的情感外显,拎起了裙,便是脚步仓促,带着两丝迫不及待的雀跃进了那帐幔以后。
兰溪不得不欢畅,嘴角微弯,刚想笑,龙榻上一向死瞪着一双眼,盯着岳青芜的真武帝俄然咳嗽了起来,咳得短长,咳得要命,像是下一刻,就要咳得断气普通。
感遭到身后抵着的那只匕首一松,下一刻,她已被拥入一个暖和熟谙的度量。兰溪对上他体贴的目光,浅笑着摇了点头,她与孩子,皆安好。
但是转眼间,她忆及本身很多年前,曾问过本身的一句话。
而帐幔外的贤妃,倒是神采一白,身子一震,脚下晃了晃,几乎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