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如何？你有家，有夫君，会有孩子，有牵挂，你说他能如何？”月嫔在兰溪面前，平生头一回，失了沉着，有一些哑忍多年的痛，和惊骇统统重演的兢惧，丝丝缕缕地从那双虎魄色的猫儿眼中流出。
“你在这儿过得不欢愉，不是吗？”兰溪蹙眉，说出口的话，倒是笃定非常，“我曾见过师父为你和父亲绘的画像，当时的你，待在父切身边的你，才是真正欢愉的。”
兰溪饶有兴趣地观光起了月嫔的书房，听得这一句，也并没有半分的心虚，只是想到，公然，方才她与赵屿，她都瞥见了么？只是，不知，他们的对话，她又听去了多少？
月嫔蹙了蹙眉心，猜疑地打量着兰溪，她总感觉，本日自见起，兰溪对她的态度便有些与昔日分歧，但究竟如何分歧，为何分歧，她又委实说不出来。
兰溪口中的那些话，像是编织了一个极其美好的梦境，听得月嫔的双眸因着那脑海中的那画面而一点点温和，但偏那梦境却不过是瑰丽的泡泡，被实际的冷硬一戳，便破了。
但是，她那一句话，倒是让月嫔神情一震，继而面色发白，讷讷问道，“你是如何晓得的？”
“娘娘就是要与我说这些？”兰溪点了点头，倒是已不想在这事上再多做胶葛，而就在方才，她本来思疑的事情，已获得了应证，她俄然没了心机再顾摆布而言他。
但兰溪内心倒是没有多少慌乱，笑笑应道，“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这个人间，对女子向来不公，娘娘莫非不清楚么？”
月嫔的语气很安静，透着一丝飘忽的浮泛，听得人鼻间发酸。兰溪说不出辩驳的话，但却又不能不辩驳，即便，话一出口的顷刻，她本身也感觉轻飘得没有重量，“你另有退路的！你起码另有师兄，另有我，另有我腹中的孩子，我们今后会孝敬你，伴随你。”
“欢愉？”月嫔嗓音幽幽，似透着无尽的痛苦与刻骨的怀想，半晌后，她低低笑了，笑声中有讽刺丝丝缕缕地沁出，“那是个甚么东西？于我而言，早已是宿世的事情了。而我与你们父亲……你莫非天真的觉得，我从这个樊笼出去了，我们便能够回到畴前了？”
兰溪并未言语，只是挑起了眉，看着她。
“最要紧的是旁人会不会信！”月嫔的神采从未有过的当真。
兰溪摇了点头，这人间，又如何有永久的奥妙？
“那你想要甚么？”
脸上、眸中的温和一点点散尽，月嫔的神采又一点点冷硬了下来，“不！那不是我想要的。”
“就是如许吗？”兰溪俄然感觉内心揪得慌，“以是，当年，他们就是以此来逼你就范的么？”话一落，兰溪鼻间一酸，眼泪便是滚出了眼眶，兰溪一边抬手抹去，一边想道，这有了身孕以后为何这般爱哭？莫不是怀的是个爱哭包么？只是，她哭甚么？为谁哭？
兰溪倒是涓滴不管月嫔此时心中的起伏，转而四周转悠起来，目光一转眼，便被摊开在桌上的一幅画卷所吸引，她回身踱了畴昔，只是，刚细看了一眼，月嫔倒是已经快步过来，一伸手便将那卷画轴收了起来。
月嫔面色几变，半晌以后，一咬牙道，“我不管你是如何晓得的，此事到你处为止，切莫奉告四郎，听明白了吗？”
“为甚么？”兰溪不解，不懂，亦不肯，“为甚么要瞒着？你还活着，对于师兄来讲，这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