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落地罩,面前一亮,兰溪恍忽进入了别的一个天下。三扇红漆冰裂纹琉璃窗半敞,掩映着窗外翠竹幽幽,一阵风起,叶影摇摆,沙沙作响,响动中显清幽,寒碧满眼。三壁书架直高至屋顶,每一层都摆满了书册,乃至北边一架的上三层,都是竹简,不见灰尘,可见常有人打扫,悉心关照,书架前摆放了一张特制的高高的竹梯,应是为了取上层的书册所用。
兰溪抿嘴偷笑了一下,一边扯着兰洵往前走,一边道,“这扇面固然是六哥寻来的,却也是三哥舍了的,天然要去道声谢。我也好久没见父亲了,可不就得见见?另有啊,我明日就得进学了,传闻父亲那边收藏的笔墨纸砚再好不过,就不晓得他舍不舍得赏我一套......再有那画扇面的事儿,我的功底可不敢去糟蹋了好东西,父亲最擅丹青,倒不如赖着他给我画上两幅......”
兰栋半晌没有说话,他天然不成能记不住本身女儿的名字。不管是大名还是奶名,都是他取的。溪,取其世代悠长,清澈溪流之意,求的不过一世顺利,毕生畅快。这是他的嫡长女,他天然在她身上寄予了厚望。加上,彼时他们伉俪情义正浓,从阿谁奶名的“卿”字,便可窥见一斑。但也正因为如此,现在这般景象,再唤这个“阿卿”,却感觉有些不安闲了。
“你有甚么事要找三哥,非要这个时候去?父亲还在呢!你是不晓得,父亲最讨厌旁人在他做学问的时候打搅了,一会儿准有一顿好骂!你可别扛不住哭鼻子!”慢吞吞地拖着步子,兰洵的神采非常丢脸,有些悔怨本身为甚么扛不住,一时心软就承诺了跟五mm一同到外院父亲书房来,这个时候,肠子都要悔青了!
那边,兰三老爷兰栋蹙了蹙眉梢,望着兰溪,半晌不语。
这边,兰溪有些咋舌,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书,没想到,她爹的书房竟然会是这个模样的?
兰溪在心底闷笑,别人不晓得,她还能不清楚吗?自个儿六哥最最惊骇的就是父亲。父亲重视学问,又望子成龙,对本身的两个嫡子并一个庶子都峻厉教诲,幼时便由他亲身发蒙,现在也随时会查抄功课,恰好自家六哥,骨子里喜好的就是那些舞刀弄枪的,恰好这个她家老爹是绝对不成能同意的,因而乎,兰六爷成了老鼠,兰三老爷这只猫若非到了非见不成的时候,他是能躲则躲的。
兰溪眨眨眼,在心头囫囵着兜转了一下心机,弯起唇笑着,就如同她这个春秋,本该是的天真与烂漫,“父亲还是唤我阿卿吧!这个名是父亲取的,昔日里也是这么叫的,我听着风俗!父亲想了半天,才想起我的名儿,怕是也风俗叫我阿卿的!”
有人在轻扯她的衣袖,兰溪回过神来,对上兰洵挤眉弄眼的过分较着的眼色,这才醒过神来,她但是带着任务来的呢,如何能走神呢!目光轻扫,便定在窗下当中那张黄花梨大案后。那边站着两个男人,幼年的,方才束发不久的年纪,脸孔固然俊美,眉眼间仍显青涩,穿一袭月白,腰间藕色宽腰,别无赘饰。年长些的,瞧上去也不过三十过许,墨发美髯,因着尚在孝期,一眼望去极其素净,不过着一身半旧的青莲色团花暗纹的粗布直裰,可恰好就是这简朴与素净,却透着极致的清雅与文气,一举手一投足间,夺人眼球,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度,恰是那句腹有诗书气自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