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董妈妈和流烟低低的话语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倒是过耳不入。兰溪觉着,这是她重生这两日以来,头一回感觉轻松。许是给奶娘透了个话音,奶娘的本领兰溪倒是再清楚不过的,有了奶娘做帮手,兰溪俄然感觉本身不再是伶仃无援的,以是便不由松了一口气。将燕窝粥喝完,她又取过方才翻的纪行随便看了起来,只是现在这具身材不过才堪堪九岁,殚精竭虑这两日,现在又放下心来,她很快便感觉困乏,掩嘴打了个呵欠,兰溪觉着眼皮重得直往下坠。
这个时候兰溪天然不晓得,董妈妈对煮雪但是有所希冀的。煮雪色彩还算好,由着让她读誊写字,学些本不该丫头学的风花雪月,可不就是董妈妈晓得,宅门里的男人,都好这么一口红袖添香?以她家女人的出身,将来要嫁的人多数也是读书人家,有了这么一个煮雪,她家女人不便利时,也能算个助力,好歹将将来姑爷的心拴在正房处。
可这话听在董妈妈耳里,却变了一个意义。看书看多了,把心看大了?煮雪一个丫头,心能往甚么处所大去?董妈妈想着,煮雪跟流烟普通年纪,本年也是十三岁了,恰是小女人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又长得好,又读过些书,会些酸词歪诗的,现在这院里,大房二房的几个哥儿都大了,就连他们三房的灏哥儿、洵哥儿也到了知人事的年纪......想着想着,董妈妈煞白了神采,沁出一身的盗汗来,直透衣背,生生打了个寒噤。
“得!你这丫头我可惹不起,奶娘还是自个儿跟她好好说说吧!”兰溪乐了,干脆当了甩手掌柜。
董妈妈可还记得方才女人瞄煮雪时,那一记有些非常的眼神。她揣摩了半下午,稍早时是煮雪那丫头来跟她透气儿,说是女人找了几个小丫头放到屋里,莫不是女人因这事,而有了设法?
“女人说得对!既然有阿谁苗头,就得把她看死了,掐没了,可不能让那小贱蹄子污了女人的名声!”董妈妈的神情慎重中带了一丝狠意。
兰溪早推测奶娘会问煮雪的事儿。这些年,她一向对煮雪高看了一眼,加上这丫头闷声不响的,固然院子里的丫头们看不惯她的狷介,她倒是很会奉迎奶娘,奶娘对她倒还算看重。
董妈妈是晓得自家女人的心结的,在心底暗叹一声,面上也有些讪讪。不过在这宅院中能保存下来,并且能在主子跟前得用的,那都是人精,以是,董妈妈略一沉吟,便驾轻就熟地转了话题,“女人,煮雪那边儿老奴有个设法!你看,不如让流烟去看着她!明面儿上就说让流烟跟着她学学认字、写字。实在不但流烟,枕月、盈风她们几个也能够跟着学学。”
“老奴有分寸。”董妈妈沉吟着,想起另一桩事,面有难色,却毕竟还是开了口,“女人......你别怪老奴多嘴,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三太太的事......只怕你还得从三老爷那儿下工夫。”
流烟本就是有口偶然的两句,常日里在兰溪跟前也没端方惯了,低头吐了吐舌头,就坡下驴地忙上前来将盛了燕窝的汝窑白瓷盅端倒兰溪跟前,兰溪接了,又手脚敏捷地将那半旧不新的雨过天青色绣忍冬的湖绸大迎枕塞在自家女人腰后,奉侍她舒舒畅服地半坐了下来,拿了条薄薄的毯子盖上她的膝头,这才由了董妈妈将她拉到一边言传身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