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环一听,不好,怕是说错话了,神采微微一变,忙道,“姨娘那里就徐娘半老了?姨娘现在恰是那盛开的花儿,娇美鲜妍,香气诱人!”
小蔓轻咬下唇,支吾着,不知该如何答。却听着葛姨娘竟然捂唇咯咯笑了起来,眼中的娇媚无形间流泻而出,欲酥透男民气。“怕是我们的三老爷打的也恰是这个主张呢!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现在随便恩赐一点儿,就让我感激涕零么?说吧!我们的三老爷彻夜怕是不会过来了吧?但是歇在正院了?”
葛姨娘听罢,倒是眯眼而笑,那笑容不知为何,却让小丫环看了,心头有些发寒,“我芳华少艾时髦未能迷得住他,难不成我现在徐娘半老了,反倒能将他迷得神魂倒置了?”
小蔓听得稀里胡涂,固然自家姨娘惯常的高深莫测,但本日说话却愈发让她摸头不着恼了,到底是甚么意义啊?小蔓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葛姨娘已经慢条斯理地将发拢了拢,道,“小蔓,随便给我挽个纂儿就好。”
“姨娘这是干甚么去了?为甚么俄然让我们俩走?是不是出甚么事了?”小蔓急得迭声发问,回过甚,却见小枝死死盯着黑暗中,方才葛姨娘拜别的方向,手指甲用力地掐进小蔓手背上,已是泪流满面。小蔓只觉心头“格登”一沉,小枝已经死死咬着牙道,“去清算东西,我们顿时走!不能孤负了姨娘的一片苦心!”
“小枝、小蔓!感谢你们陪我这一起,彻夜,你们就不必陪我一道了!后院角门的王婆子我已办理好,我走后,你俩想体例出府去吧!”话落,也不等两个丫环有甚么反应,将大氅上的风采拉起,掩住大半面庞,而后,回身出了房门,拎起方才小枝返来时搁在门边的气死风灯,头也不回地没天玄色当中。
“盛放的花儿用不着多久就会干枯的。小蔓,你是不是觉着三老爷这么多年没有进过我的房门,现在连续歇在这儿几日,我就该受宠若惊,喜不自胜了?”
葛姨娘穿戴一件家常的藏青色素面长绸衣,腰间用同色丝带堪堪一束,袅袅坐于镜前,一头已至臀下,黑亮乌润的发丝垂在身后,她就着晕黄的灯光,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木梳通着头发。都说灯下看美人,果然没错。夜里、灯下、镜前的葛姨娘敛去了白日里那决计打扮的老态和沉肃,一种难以言说的慵懒和娇媚彻骨而出,也不知是不是那烛光的干系,白天看着有些蜡黄的肤色这会儿倒是晶莹剔透,抬起手梳发的时候,衣袖一个下滑,暴露一截皓白的玉腕,肌肤衬着藏青色的衣料,仿佛少女普通的滑润晶莹,那里像个已经三十多的妇人,足见天生丽质以外,还保养恰当!
一个穿水青色袄子的丫环走到葛姨娘身后,接过梳子,代替了葛姨娘手里的行动,轻柔地替她梳着头发,葛姨娘一头青丝乌鸦鸦、滑顺顺,一如一匹上等的丝绸,看得小丫环眼热不已,不由赞道,“姨娘真美!特别是这头头发,奴婢还没见过谁的头发比姨娘的美呢,难怪能迷住我们老爷,让他连续几夜都歇在姨娘的房里呢!”
宅子的另一头,一只手,悄悄推开了本该深锁的院门,幕起……
葛姨娘放下捂嘴的手,嘴角仍然弯着,那笑意却不及眼底,“这么几天也该够了,说到底,还真有些难为我们老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