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畴前几年跟着大儿子去了南边度日,她已经好久没回大同府了,前几个月大儿子刚去了,留下个小孙子,猛收到女儿的信,便连夜上路,以是,她也是晓得舒清江的缺德事儿的。
满满的惊骇充满着孟锦华的心,无数的妖妖怪怪,张牙舞爪的纸扎人儿,狠塞进她的脑袋里,无边的暗中,将她吞噬。她失控地喊,喊得声嘶力竭,喊得痛不欲生,活生生体验灭亡,比死可骇很多了。
“乖女儿,叫爹。”听得舒清江的声音,孟锦华卯足了劲儿,狠命展开黏黏糊糊厚肿的眼皮儿,看到舒清江那张脸后,仇敌相见一时候急火攻心,加上力量全无,刹时感遭到困乏难耐,便沉甜睡去了。
孟锦华攥着舒清江的腕子,吃力地从棺材里坐起来,渐渐转头看了眼堂上的纸扎人儿、绣花鞋、灵前灯和香炉烛台。因已被换上了寿衣,还用白线扎了腿,她行动有些摇摆,只瞪着两只淤青不散的眼睛,一张口一嘴酒气,冲着他喊道:“舒清江!我把压箱底的嫁奁都给你们舒家使了,你拿着我的嫁奁银子,考科举走门路,养老娘供小叔,现在中了举带回个大肚子的女人,就要逼死我给那贱人腾处所!”
两个老太太喧华不休,忽地,棺材边儿人俱都倒吸一口冷气,收回惊骇的吸气声。
孟老太太趴倒在地一动不动,舒家大乱。
孟锦华失控地喊,用尽尽力喊:“求你,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双腿被绑在一起,孟锦华用尽尽力,踢向棺盖,仍旧是徒劳。
活活煎熬着,孟锦华感遭到了甚么是生不如死,甚么是万念俱灰。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响起一声摔盆的清脆巨响,是孝子贤孙摔碎孝盆,可她哪来的子嗣!接着是震天的哭声,吹鼓手哀乐齐鸣,舒家大太太已经死了,不管她是否另有气儿。
不知那里来了一阵邪风,吹得灵前灯一晃,在火烛的映照下,地上闲逛着两枚人影,偌大的中堂,灵前摆了口还未钉盖的黑漆棺椁,中间站着舒家老太太和舒大老爷舒清江母子。
孟锦华恨,心说连做鬼了也不能吓吓她,还真是憋闷得很。
头顶黑云袭滚,好似滴入净水中的墨点般,在空中绽出形状诡异、浓淡变幻的图案,压得人们愈发慌不择路。
带了一丝倦怠,娇棠哼道:“她活着碍事儿,死了也不叫人称心!如果义绝,我就是舒家端庄原配太太,可现在她死了,我再进门顶多是个填房!”
舒老太太见孟锦华扒着棺盖儿,舒清江的手也腾不出来,摆布瞧瞧,拾起中间用来钉棺钉儿的锤子,瞪着眸子抿着嘴唇一下子狠敲下去,疼得孟锦华便松了手。
妇有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不去,与更三年丧不去,前贫贱后繁华不去。孟锦华嫁进舒家时,舒家粥不继日,现在的舒清江,中了举人光宗耀祖。
娇棠听得此话,脸上更是不耐,说道:“我受了这么多苦,就生下这么个赔钱货,早晓得就叫她滑了也好,还能叫舒家母子对我更惭愧些。这可倒好,你没瞧见舒清江他娘,一听是个女娃,掉头就走了,还说乏了要归去补觉,这也是个做奶奶的该说的!一家子狼心狗肺的!要不是我爹打通了大夫,他们杀了人,能睁眼说装殓时,觉得孟锦华已死了?”
舒清江摆脱开孟锦华的手,将棺盖拄到地上,下认识昂首看舒老太太。舒老太太则嫌恶地说:“你这毒妇!违逆婆婆,善妒无子!”随即指了指舒清江,持续道:“是我儿心善,念在你虽无功有过,但也算有劳,以是才叫你做个有家的鬼,不然我儿休了你,你就是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