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话的黄门是立政殿来的,对他也很熟谙了,便说:“是十一殿下指了你要你给他伴读呢。小郎君真是好命,这么小就能入弘文馆,让那些大师给你开蒙,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温见庭仿佛被天雷劈中烧了个外焦里嫩。他出身豪门,越是瞻仰那些贵族出身,能得祖上门荫的士子,心中妒忌的烈焰便烧得越畅旺。这个年代的教诲资本大部分还是把握活着族手中,世族家中的藏书,比他们这些豪门这辈子能摸到的还多。他们的孩子生来就是四体不勤的贵族,享用着最好的教诲,他觉得他们优良是必定的。他的脑筋不比那些世族出身的人差,只不过投错了胎,在册本匮乏的环境下他也能中第并入国子监任教,而有些贵族家的孩子再如何苦读,国子监中还是得乖乖叫他先生。那些人如果没有个好出身,就长着那么一颗榆木疙瘩的脑袋,便是寒微到灰尘里的蝼蚁,他们背负的只要姓氏罢了。今后科举在选官的比重中越来越重,那些销金窟绫罗庄里头长大的世族后辈们必然比不过他们这些豪门。
独孤皎皎翻身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家阿耶,笑得甜:“阿耶你返来了啊。”
独孤皎皎是女孩子并且宣旨的事情没她甚么事,是以就躲在背面,可闻声独孤七又作这番谈吐,脑筋里血气腾的就上来了,这孩子如何过了年熊了两倍!
一旁王琳瞧着父女俩的对话,插了一句嘴:“此次去蜀地可见到了蜀王?”
她上前去好言好语道:“照,这是皇后决定的事情,如果你不平气,去和皇后说!”
温见庭一把戒尺打在了他的屁股上,独孤七哎哟尖叫一声,那声音锋利得杨十一都感觉耳膜一阵扯破,哆颤抖嗦端坐好,垂了眼皮一副乖觉的模样。
当然这个蜀王和他们独孤家也有点血脉干系。她的曾姑祖母也是做过皇后的人,但是这位独孤氏在宫斗中还是没能打败开了挂的则天大圣武娘娘,走上了汗青上唐高宗废后王氏的老路,被废为了庶人。不过她没有王氏那么苦楚,她膝下好歹有一子,武则天立为皇后以后,将这位独孤废后生的皇子分封去了蜀地。巴蜀之地阔别长安,但是物产敷裕,倒也没有虐待他。老蜀王战战兢兢,等着宫内独孤废后身后,他也烦闷而终,留下了一个儿子,就是现任的蜀王。
独孤皎皎眉心一跳,问他:“你甚么意义。”
这个年代社会民风固然开放,女性职位比后代高了很多,可对女人的成见贯穿全部农耕文明的封建王朝,两晋期间有咏絮之才的谢道韫,最后还是在家相夫教子,而汉时大史学家班昭,直接高举“三从之道”、“四德之仪”大旗,独孤皎皎只能感慨幸亏投胎投在了五胡乱华以后的隋朝,而非甚么理学横行裹小脚的明清。
独孤皎皎在家里闲出了鸟来,闲着无聊捧了本竖排本看,幸亏大陆群众全都点亮了读繁体字的技术,这个年代的风行楷书,一笔一划工工致整,还算能读得出来。她家老爷子毕竟是相爷,独孤家又百年积威,家里头攒的竹简纸书也很多了,倒是能念上一念。她阿耶独孤徹从御史台返来,瞧见自家女人梳着两个双环,荡着脚在树杈子上看书,笑着走畴昔。
独孤皎皎说:“看不懂,就捡着几个认得的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