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皇后的手背凉凉的,极其光滑细致,同掖庭那些浣衣奴的手云泥之别。她的手背拂过杨十一的额头,仿佛上好绢丝,落下去,又拂起来。独孤皇后瞧着他呆呆傻傻的模样,笑得益发和顺:“这孩子。”话语里头尽是宠溺的意味,“你便留在立政殿养病吧。四郎刚才醒过来的时候还问起了你。”
女史答道:“见过了。四殿下已经醒来,同三殿下说了一会儿话,现在还在立政殿里。”
杨十一一愣,这个杨三郎,怎的和他设想中的……不太一样。
不晓得睡了多久,他又醒过来,一旁的女史给他服了药,说:“十一殿下,三殿下刚才来过,想来见您,但是您没醒……”
家仆们都等在外宫,见大郎君牵着小娘子和小郎君出来了,牵了马迎了上去,把两位小主子给奉侍上了车。独孤皎皎固然行六,但是是算着家中二叔的后代一起排的,她的远亲哥哥除了大哥独孤容与,另有一个比她大两岁的五哥云中,只是因为云中的身材不好,从娘胎里带出的弱症,没有留在长安,千秋节也没返来。
杨十一沉默了一会儿,摇了点头。他想要的太多,他想要蜀王不反,独孤皎皎能够获得善终,但是这些皇后底子给不了他。独孤皇后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胳膊,感喟道:“这孩子也是不幸,在掖庭那么久。四郎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比你高出半个头。”她的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一个母不详的庶子,能留在皇后的寝宫,是多大的尊荣!一旁的女史用钦羡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赶紧一咕噜爬起来给皇后行了一礼。皇后见他礼数全面,更是高兴,抚了抚他的后背,柔声道:“歇息吧。”一个掌寝立即上前来帮他盖被。
只可惜独孤家的人各个皮相都不差,心窝子更是普通的黑,只消一眼就能看破他的实在设法,能被他那双愁闷懵懂的眼睛骗过的都是立政殿里的女史,绝非正儿八经姓独孤的家人。独孤容与底子就不看他,而是偏过甚去问独孤皎皎:“传闻你掉到太液池里了,有不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