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香这里放下桃木梳子,看了一眼,见那月白缎子上真如芬香所说,用各色杂线不分层次满绣了一遍,公然看不出是甚么花腔,也是笑个不断,半晌揉了肚子道:“只为了我们抛出去的十两银子,这些人也不顾女人家的脸面了,甭管会不会绣,绣的好不好,一概送了来,也不怕人瞥见笑话。我本来就说这十里八乡的绣娘,凭她再巧也巧不过我们杜家庄去,当时女人还说我坐井观天,见地短浅。现在我们在这儿住了小半个月,送来的绣品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曾见过一幅像样的未曾?到头来,只怕正如别人传言,这十两银子到底是肉烂在锅里,让我们自家的绣娘拿去了。”
暗香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搁到杜柏芳面前的妆台上,道:“女人看,这两幅比之起初的如何?”
葛香拍了胸口笑骂道:“端庄让你办事,你跑了半日不见人影儿。就只一说用饭,你腿脚倒是快起来了,咋咋呼呼的,你能有甚么好东西值得夸耀的。”
杜柏芳点了头,葛香便将册子捧过来,一旁叫来小丫环珠儿,命她细心将那绣品一幅一幅给杜柏芳过目。主仆三个忙活一上午,前后统共二十一幅绣品,除却辨不清楚花腔的,针脚别扭的,余下的不过十幅。十幅中再品度其配色绣法,竟只剩下四幅可供当选。
杜柏芳不由嘲笑一声好大的口气,将那绣品在手中握了又握,到底是没有白做这一场大会,毕竟是找到了要找的那小我。因而抬了头端庄问道:“这个王青儿多大的年纪?”
这日晨起,巧儿才穿戴妥了出门,姥姥并王狗儿佳耦已经在院子里了,瞥见她都笑道:“女人好,我们给女人拜寿来了。“
三香闻言俱都张口结舌,竟是暗香胆量还大些,忙问道:“这是为何,既然是绣花大会,且在七夕停止,如何不比及那日了?”
想了半日,便道:“把这两小我的名讳报上来。”
芬香葛香便都忙道:“我们也没听过,前儿下去选绣娘的时候,前村的几近被找了遍。如果她驰名誉,如何当时不来应选,却偏要这时候来呢?”
“王青儿?”杜柏芳嘴里嘀咕一回,蹙眉问道,“我如何不熟谙这小我,有这等好针黹,是谁遗漏了她的名字没报到我们绣庄里来?”
芬香便笑的递过来,杜柏芳垂眼看去,不觉扑哧一声掩口笑了,道是公然说的没错。
旧时就专有一首诗,盛赞乞巧之俗。其诗云:楚客羁魂惊巧夕,燕京民风斗穿针。楼台送暑催秋扇,关塞迎寒起暮砧。
芬香也跟着笑道:“虽说如此,到底是费了工夫的,才刚我见到你姑妈,她还说如果女人看不上,就把这些拿去纳鞋底。我没舍得,好不好的放在那边等过了绣花大会再做筹算也不迟。”一面又将手里的花名册子递上去道,“这里是与绣品对应的女人名讳,我只翻看了上头的几个,另有一些在底下未及细看。女人如果无事,不如看两眼,若好便留下,不好仍旧收起来吧。”
转眼到了七夕,传闻里多传这天织女将渡河与牛郎相会。每当月上柳梢之际,家家在天井或楼台上盛设生果酒肴,谈牛郎织女渡河故事。妇女对月穿针,称为乞巧。又或者用小盒盛放蜘蛛,次夙起来观其结网疏密,觉得得巧多寡。
暗香嗤的一笑,推开她道:“你管我跑半日还是跑一日的,女人叮咛的事儿只要我做的美满,谁也没的话说。”葛香经她一推,不由笑骂一句小蹄子也造起反来,但是内心实在惦记她说的好东西是甚么,顾不得往外走,忙回身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