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娘子被打搅,蓦地失了兴趣,一个个垮下脸儿来,四娘子去拉着秀云的撒着娇:“云姑姑,是谁如许大的脸面,要让父亲如许里外忙活。”
浊音听她话里颠三倒四,焦急得推了推她:“您魔怔了,我们得归去了,明儿再看不可么?今儿夜里闹得叫喊吵着人呢。”
这倒也怪不得他们没见地,面前此人也就二十一二岁年纪,不束发冠,只在鬓角起了两支利落的细柳小辫将脑后微卷的头发款住,深深表面之上长眉及鬓、鼻挺唇薄,眼角微微吊颈,稍带了点笑意,凶恶未及,只是过于锋利,显得漂亮慑人,这描述确与平常汉人边幅大有分歧。
三娘子脱口道:“谢家?郑国公么?”
十多日风景过,待到玄月初,气候风凉怡人,吴先生将讲堂移至院落当中,让几位娘子练习绣丹桂,季海棠早在闲暇时候绣了半幅,现在腻味起桂花来,便在本来的面子上添了两棵橘子树上去。
她父亲贬谪岭南之时,谢六郎已经袭承郑国公爵位,在朝中任职相爷,且其为皇后娘娘的胞弟,单论他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拉季嘉文一把不在话下,那会儿全部季家都盼着谢家能脱手互助,她亦是凑了一箱子的珍宝送去,成果那人连面也没露,反而多退了一箱子珠宝给她,递信儿的奴婢给她递了一份朝廷要员的名单,说道:“这些人皆与季大夫有些友情...就当是相爷的微薄之力。”
长安谢家乃是长安望族,原是百年商贾之家,在高祖揭竿时,老太爷帮着筹措军资,因此高祖即位后,封谢老太爷为郑国公,自此商家谢府成了朝廷朱门郑国公府。季吴氏是谢家老太太朋友之女,但因季吴氏父母早逝,则被寄养在谢家,不想得了谢家老太太的恩德,当半个女儿养着,因此季谢两家干系非比平常,即便季家被贬,谢家也与这方手札不断,老太太亦常提起,但蜀都距长安山高水远,他们这些娘们儿们那里去记这些繁华亲戚了。
就着这事,几位长辈又聊开来,正说着谢家老太太也喜好蜀绣,老太太就说:“六郎,前些日子我传闻谢阿娘身子骨不利落,本该去看望看望的,只是我也不是个好体格,经不得舟车劳累,你此次归去替我给谢阿娘带些蜀绣归去。”
秀云笑了道:“恰是呢,郑国公府,谢家六公子。”
谢靖:“谢过老夫人。前些日子来了个老大夫,祖母的病已大有好转,老夫人不必过分担忧祖母。谢某来之前,祖母还让我递信,请您去长安小聚。”
几人又说开来笑,还未至夜间,厅中就掌了十余盏灯,案上美食珍羞自不必说,两位男人又相互敬酒喝酒半晌,偏那谢靖不着醉,反而将季嘉文灌得醉醺醺,闹了好半晌才各自回院安息。
季海棠本是要回海棠院,走到一半想起了谢靖有匹踏云宝驹,心头痒得不可,也不顾日头已经落下,提了盏灯就跑去马厩里看马。
四娘子甚么时候都敢讨巧儿,拿着季海棠的绷子溜到老太太跟前儿:“祖母快看看,这是大姐姐绣的。”
季海棠说:“您喜好,那海棠就绣一副慈悲佛挂在您屋中。”
沈青梅去取过绣品给季嘉文看,季嘉文虽看不大懂,却也跟着夸季海棠好,谢靖举茶欲饮,又顿了顿手,偏首朝那画面子上看了几眼,不但是至心还是冒充,夸奖道:“令嫒真是秀外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