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靖与季嘉文留在厅中吃茶,正说到谢府中的那位妙手回春的张大夫是如何如何奇异,就瞥见季飞云朝内里溜。
季飞云听了季嘉文允准,仓猝转过身就朝内里跑,惹得前面的青玉跟着追,直唤他“把稳”。
季嘉文“嗨”一声:“你说这个做甚么!她才多大点儿,能帮着你了?你倒不如续弦一个,免得如许心烦!”
季飞云转过脸来又是一副端方模样,低眉扎眼答复:“读了书,要去大姐姐那儿吃芙蓉糕。”
老太太好面子,季嘉文是晓得的,想了一寸则道:“你放心,此事我必然不会闹到母亲那儿去。”
这话来得不经考虑,说出来才发觉不当,季嘉文立时开口,只端着茶喝,谢靖也只端着茶笑。
他一家人送了出去,季海棠和沈清梅就在厅中捂着帕子咯咯笑。
沈清梅点头笑道:“你想得殷勤,就按着体例吧。”说罢,又去请人扶魏少芳起来:“谁都丰幼年浮滑的时候,我们计算那样多干甚么,此事就罢了。”
喝过一盏茶,季海棠才放了茶汤,皱眉道:“我这白丁那里受得起你书香世家如许的大礼?”
沈清梅只兀自叮咛道:“端茶汤,引客入坐。”
两人笑过一阵子,沈清梅指着那一案几的锦盒说:“这些玩意儿你拿去,总归是给你赔罪的!”
沈清梅“哎呀”一声,侧了一下身,连说道:“这是做甚么,受不起这个大礼。”
季海棠摆手笑道:“儿有甚么可心疼的,在这季府中,谁也不会薄待了我!”
这话哭了一遍,跪在地上的魏少芳也哭成了个大花脸哭着认错儿。
谢靖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没甚么可劳烦的,老夫人是祖母的半女,祖母也舍不得她出事,想必不会禁止。至于张大夫再短长也只是个大夫,若真要请来巴蜀,修书一封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季嘉文微惊道:“我阿娘身子骨不好?”
他竟然借子云亭她撒泼那事儿来讽刺她今儿跟他耍了横!
她未几言,立即领着海棠和赵嬷嬷朝外走,谢靖起家跟了她两步,笑道:“你活力甚么,我应不下你这整件事儿,只能应一半儿。”
季嘉文摆出惯常的峻厉姿势,怒斥道:“成日里闹着吃,也就是你大姐姐如许宠着你!”
季海棠面上一怔,忽地一蜷手指,收回了拳头,冷盈盈道:“担搁了谢六叔两个时候,海棠就此辞职。”
次日谢靖就因授衣假将止,和老太太他们来道别,被老太太留着用了饭才御马而去。
季嘉文引着谢靖朝屋中去,一面提及了前些日子会商的水利之事:“是为了汶江凿河一事来的么?”
季海棠嗤笑道:“谢六叔耍我不成,哪有女眷跑那样远的?”
“甚么?”季嘉文猛地听他这没头没尾的一句,也有些闹不明白。
季嘉文是个孝子,听着夙来信赖的谢靖又说得轻巧,那里还想那么多,只让人去取笔墨来修书一封交给谢靖带归去。
谢靖慢吞吞饮了半盏茶汤才接话:“不是不帮这个忙,只是那张大夫住在谢府当中为的是照顾祖母的身材,谁敢带出来?”说罢以后停了停,去看季海棠神采,见她那样期期盼盼盯着他,就笑了起来:“你若真如许焦急,不如领着老夫人上谢府住几日。”
季嘉文瞧见了就问:“你又到那里去,可读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