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用平和的口气来陈述这件陈年惨案，杜九听后倒是双目一瞪，未免难以置信道：“你当真听过这件事？”
车身颠簸泛动，似是行驶在郊野，城里的路多用水门汀铺设，平坦的像是能滑行一样，唯有郊野的路是不消水门汀的。宛春背后里猜测着，她因为被蒙住眼睛，对于时候掌控的并不非常精确，久久不见车子停下，含混中仿佛正走在一条看不见绝顶的旅途上，直要从这里走出上海去普通。
杜九紧盯着那香火，半晌没有作声，宛春这回学乖了，她自知是从他口中问不出甚么的，干脆闭了嘴不说话。反正她人已经被拉到了这里，要干甚么，他们迟早会奉告她的。
杜九渐渐的蹲下身，从身上重新取出几根香来，插在那三脚的香炉中，用取灯取火点了。香头透着一抹嫣红，一闪一闪，垂垂堆积出一些灰烬来。
她稍作游移，香拿在手里还没有插上去，杜九忽的拦住她道：“你不问这里头躺的是谁？”
“等等……”经不住内心狂草疯长普通的思疑，宛春直言打断他道，“你说的这个故交叫甚么，家住那里？”
宛春嗓子眼里嗯嗯两声，杏眸含嗔的瞪向杜九。
宛春不能直说出启事，略一思考才道：“我在旧京曾听闻，有个上海来的男人携妻小去香猴子园玩耍，不料碰到阵雨，车子打滑落到宜江里，老婆和孩子都淹死了，只剩阿谁男人还活着。方才九爷说的，我看与这件事情真是类似极了，以是才要问一问是不是她们呢？”
宛春死力挣扎，侧面紧贴住杜九的红色夹袍，余光中见车窗的玻璃已经叫那些人拉上了棕黄的厚绒帘子，密密匝匝覆挡住玻璃的每一角，全然看不到内里一点的风景。
这可真是件怪事，宛春自思道：若这儿是李玉君的葬身之处，如何会连个名字都不留？
公然不消她开口，杜九又自顾自说下去道：“只是阿谁故交没你那么好的运气，能投生在北岭李家。她早些年的日子非常的不好过，结婚以后或许是糊口得好些了，只可惜红颜薄命，到底没能多享几天的福。独一的一个女儿，才周岁就跟着她一块儿去了。最后还是他丈夫把人带返来的，草草埋在了这里，可见人死即无情……”
宛春悄悄走动两步，脚上的高跟鞋底尖细的戳着空中，软软的几近要沦陷下去。她放眼看去。但瞧秋草枯黄，云雁高飞。四下里一片荒凉，一座座红色的墓碑，冰冷而生硬的成排耸峙着，这里清楚是个墓场呀！
她不自发的浑身发着抖，抱着她的杜九天然感到获得她的镇静。紧搂在她腰上的手顿了一顿，半晌以后才缓缓的抬起来，在宛春背上悄悄的如有若无的拍打着。
宛春悄悄点头，紧挨着他身侧蹲下去，接过他手里的香有样学样的点了，平放在额前朝着那两座墓碑拜了一拜。目光里只看到两座无字碑，平整光滑的耸峙在面前。
宛春只好默不出声的跟上他，杜九亦是沉默着，往坟场深处走去。她被绑了一晌午，开车又走了近两个时候的路，这会子天气已然有些暗了，太阳白惨惨的挂在远处枯木的树梢上，几只乌鸦凄厉的惨叫着从上头回旋飞过。
杜九冷睨她一眼，很久才转回目光道：“是我的一名故交，与你很像的故交。”
宛春俄然失控的双手端住头，耳边仿佛满是那一日宝宝被水淹没头顶时凄厉的哭声。她之前都是很乖的，就像教堂里画在壁上的那些小天使，从没有如许哭闹过，唯有那一次，她如何都停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