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园里宛春正为周湘的拜别和季元的受伤而暗自悲伤,苦于家中无人可说,只能于无人处冷静垂泪。这会子得见芳菲,不觉对着她哭道:“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陈芳菲接到信亦是骇怪不已,与范兰庭商讨毕,当即连夜坐车赶赴到旧京,因宛春在心中千丁宁万叮嘱,叫她除了范兰庭务必不要奉告别人,由是陈芳菲一进静安官邸,也不敢冒然去见余氏,故此一起直入后院,进到惊鸿园中。
但是她毕竟是出身余家的二蜜斯,是李府的太太,再如何悲伤也难过,也不得不打起精力,为李府的将来合计。由是芳菲问罢,她红肿着双目,好久才道:“范兰庭是季元保举上来的人,又是你的夫婿,我们李家书得过他,季元不在,暂由他代理统统罢。至于今后,待伯醇同季元返来再说。倒是周家那边,派了谁去报的信儿?”
娜琳道:“人老了,吃得少,觉也少,能不瘦吗?倒是你,结婚了就该多吃一些才是,争夺来年也像大少奶奶那样生个大胖小子。”
芳菲便道:“您是常日里思虑太重,晚间睡得又不结壮,是以做了白日梦,叫梦给魇住了,转头拿些安神的药喝一副吧。”
几下里都叮咛妥了,宛春才和芳菲一起去见了余氏。
芳菲也知此事难于开口,但还是劝着宛春道:“四蜜斯,目今家里一个管事的也无,唯有您可支撑一二,若您都拿不出个主张来,家里如何要度过这个坎儿?”
宛春深呼吸口气,便从身大将电报取出来,奉到余氏面前。
一时屋子里哭声一片,芳菲擦了擦眼角,按住宛春和余氏的手道:“太太节哀,我来时兰庭叫我奉告太太,有他在,必保海军无恙。但是太太这边也得有个筹办才是,三爷现在重伤在身,家里还须得再有一小我掌控大局。”
余氏一场哭罢,只恨不得就此随了先夫去了,也好过一日日受下落空亲人的折磨。
芳菲长叹口气:“该来的老是会来,如果我们不说,万一叫太太他们从旁人丁中得知了,只怕环境会更加不妙。”
宛春贝齿轻咬着朱唇,事到现在,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便下定决计奉告余氏道:“妈妈,大哥那边来信儿了。”
中间娜琳听到这个动静,早已惊得呆若木鸡,半晌才失声哭道:“这……这都甚么世道?好好的人出去,如何就回不来了?不是说有救兵去了吗,救兵做甚么去了?我们三少奶奶都没了,救兵做甚么去了?”
宛春忙擦了泪道:“回母亲,派的是李桧。”
“那倒也不必,醒了来就好。”余氏长舒口气,又问她道,“你是几时来的?好好地,如何想起来到旧京来了,但是北边出了甚么事了?”
“嗯。”
余氏道:“那就由我去说吧,囡囡,你同我一起去。”
余氏这两日受了暑气,兼之李承续的病总也不见转机,老迈老三又没个动静,她日夜寝食难安,是以身子极是疲惫,少不得要寻空安息。
余氏拍拍胸口,好轻易安下神,看一看她,又看看宛春道:“方才我做个梦,吓人的很,偏生我如何醒都醒不来,直把我吓出一身汗。还好闻声你们的说话声,总算能够动一解缆子了。”
她们屋子外头说着话,里头余氏昏黄里闻声,禁不住咳了两声。
宛春和芳菲并肩进门的时候,她昼寝还未起,屋子里外只要娜琳在,一瞧见芳菲,娜琳倒吓一跳,发笑道:“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晨起的时候太太还说迩来怎的不见你的动静。我说嫁了人的女人,哪个不得照顾家里呢,也许是不得闲。这不,说嘴打嘴,话音落地才多久,你就来了,不枉太太常日里疼你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