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苏碧莲泫然欲泣地看着苏哲远：“父亲……”
苏妍手一挥一挑，也顾不得留手，便将小竹推到一旁，将吴碧莲与跪着的吴玉丢作了一堆，非论她们究竟无不无辜，她老是迁怒了。何况，她们若无辜，那她与母亲便不无辜？那个不无辜？只能怪这该死的世道！
苏碧莲不成置信地看着她。
只要小虫窗棱纸沉寂的唰唰声，苏妍不信，将塌旁的窗棱推开一条缝，不料却对上一双黑亮的眼，在夜里，像是吸进了漫天的星光。
吴玉不竭地躬身叩首，发丝混乱地贴在腮边，明显已是半老徐娘的年纪，可腰身款款，泠泠地抖着，透出些雨打芭蕉的柔弱美感来。
“第一个挑选，苏碧莲你进府，乖乖地做你的庶女，时候到了你父亲身然会给你找门婚事，你的婚事我与母亲都不会过问；至于你娘么，就留在内里，我找小我牙子卖到一户好人家去做个嬷嬷，也不虐待她。”
“你，和你，将这两个女人一同丢出去！”苏妍招来垂花门帘里的两个守门小厮。
男人向来重子嗣，固然苏碧莲不是男人，可到底也是他的骨肉，任她流落在外也不实际。苏哲远现在急吼吼地要给她们名分，不过是因为苏碧莲已经及笄，持续在外迟误下去，怕是找不到好人家，吴玉只是附带的。
“哎，末儿，你等一等！”
“慢着！”
苏哲远说不出话来。他向来不晓得向来沉寂的大女儿除了一副出众的面貌外竟然这般伶牙俐齿。
外院与内院的交界处，一些下人眼神如有似无地刮来，苏哲远想了想，按捺下肝火，招过一旁的小竹道：“你先将二蜜斯和吴姨娘安排到西跨院去。”
见博古架上扦插在碧玉瓶内的一枝桃花花苞竟然展开了一半，沉闷的心机终究松快了一些出来。
苏妍笑不到眼底：“第二个挑选，苏碧莲你不进府，换作你娘来我们苏府做个姨娘。”
“如许，”苏妍渐渐矮下身子，站到了团在一处的苏碧莲和吴玉面前，解开苏碧莲的穴道，柔声道：“我给你们两个挑选。”
年幼之时，无微不至的体贴。抱病之时，不眠不休地伴随。生辰之时，经心遴选的礼品。
“蜜斯……”翠柳担忧地看向她。
——毕竟现如当代道还算承平，圣上贤明，这些御史没事做，都卯足了劲店主长西家短地谋事参一参呢。
苏妍面色古怪地看着面前一幕，内心只感觉荒诞至极。
苏妍调转视野，不去看他，只把红肿的一面露在他面前。苏哲远的肝火像被人用针戳了个小洞，漏得缓慢。
“父亲！内帷不修，诸事不举！你越矩了。”
苏妍不信。
这外室要进门，需得正室同意方可。不然便是男仆人千肯万肯，也是不作数的。苏哲远直接跳过宁秋，便是超越了这世道的周遭，在那些御史眼里，可要比那置外室的罪浩繁了，流暴露去，不咬下来一层皮不会罢休。
两人身上一个激灵，再不敢担搁，一个抬手一个抬脚，就要先将昏倒的吴玉抬出去。还未碰到，便见吴玉长嗳了一口气，眼皮动了动，复苏过来。
吴玉双膝利落地磕在冷硬的青石板上，那声脆响让人忍不住替她肉疼。
她不由愣住了脚步。
“二蜜斯？吴姨娘？谁同意了？母亲喝过她敬的茶了？还是父亲您私行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