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秦家人？
明穗用力一捏水秀的手。
方剂笙一推镇纸，走向魂不守舍的明穗：“如何了？”
这类好命，方剂笙却没有。她有的，只是疆场上九死平生的厮杀，和被父亲一折两段的画笔。
在那一刻，方才还被方剂笙误认是冰块一座的他，俄然冲着明穗微微展颜，眼中和顺可见一斑。
落英缤纷中，毡毯上跪着调墨的丫环。被昭荣郡主点名的三人，纷繁执笔。
方剂笙作画的姿式很文雅。肩背挺直，手稳如石。周遭有熙攘，与她耳中，再无杂音。
一时候，“程三公子”四个字此起彼伏，出尽了风头。
可本日，怎摇身一变，又成了瑞雪宴时催讨赔鱼的恶棍模样。
为首之人，身着青色缺胯袍，脚穿墨黑长靴，腰间挂刀。刀柄上并无任何装潢，却无端让方剂笙感觉凌厉。再看那人，眉眼熟的很有男人气势，棱角清楚的脸上毫无神采。
方剂笙目光一转，恰好落入对方似笑非笑的黑眸。
方剂笙见之呕吐。它们像极了疆场上的那些琐细的肢体。她抵挡哭闹，都反对不了方国公窜改她的决计。门被锁上，除非吃肉，她只能饿死。
“山林远，月将圆，旧人何时还？”方剂笙下笔，低低浅叹。
天仙寿芝取自恭贺寿诞之意。可谓应景。
当时她还小，被血溅染的心，夜夜被梦惊醒。她每日肥胖，见肉呕吐，只能每日喝些稀粥。虎帐里，方国公日理万机，甚少召见她一个小兵。
还是说，在分歧的人面前，在分歧的场合，他有着分歧的态度和模样？
不远处，一行锦衣玉带的公子，于繁花盛景中逶迤而来。
一个月凉如水的夜，刚能下榻的方庭君，抱着笔墨纸砚，翻窗来见方剂笙。他说，小妹，我教你画画可好？
现在，世民气神忽被吸引，几声短促的尖叫后，男人朗朗嗓音传来。
画上有梅林，开之灼灼，诱人眼。林旁却生竹，竹海随风似波澜。竹梅相间，飞的倒是白头翁。
“秦公子！”水秀施礼，声音不忿。
围观的蜜斯，或执扇，或掩口，互换各自心中的赢家。
明穗的目光，看的却不是程曦，而是大步而来的挂刀之人。
此画旷达，笔法淋漓，不管是竹，还是梅，都描画的栩栩如生。因过分波澜壮阔，就连那不应时宜的白头翁看上去，都非常霸气。
方剂笙如有所思，看向低头的明穗，和冲上前去挡住他目光的水秀。
一时之间，世民气中各有计算，却不点破。
因永宁寺后山许家兄弟杀人一事，程曦见方剂笙安然返来，并未多说，敏捷让她分开，当时他表示得很端庄，很平常。
方国公恨铁不成钢，方剂笙则恨父亲无情。
左相，权益滔天，备受当今大周天子看重，亦是皇后尤氏姻亲。在朝堂，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比天子高一辈的亲王们，亦对他谦逊三分。
秦墨染不喜被人逼迫的感受。身为秦家女，且本日乃为东道主，为了秦家名誉，她只能赢。一念至此，她下笔如飞。
直到那年年节，方庭君病重，方国公才带着方剂笙赶回齐国京都。也在当时，方国公身为父亲，才发明女儿的软弱。但他并未几说，只不准她再喝粥，令人日日送肉给她。
肉是好肉，精瘦红润，盘盘大块。
“桐羽？——你带他们来这里做甚么？”冷酷而峻厉的女声，竟然是秦家二夫人张玥。